推举为副掌案,本身就是许多家人联手为之的结果,如今底下人出了事,他却不肯帮着出头,以后谁还肯信服他?
副掌案进退两难。
正迟疑间,底下几个人急了:“掌案,这事儿可拖不得啊!”
彭武的媳妇也在外头跟陈氏一处,他可不想改个名字叫彭大粪,此时自然是焦急万分:“李约公子使人去寻那几家人的户籍,造册处的人推说文书太多,一时不好搜选,暂时拖住了而已,可他们能拖一时,可拖不了一世,好好歹歹,您得赶紧拿个主意啊!”
又有人道:“先前不就有些传言,说许先生打算改掉这胥吏之位世代相传的旧例?现在咱们这些人再不抱到一处去,怕真就要叫人一刀一刀的分割食尽了!”
这句话刺痛了副掌案的心,也终于叫他有了站出来的勇气。
他带着那几个妇人的夫婿并因为修茅厕一事而利益受损的几家人到衙门外去,放软了身段,向李约求情:“妇人痴愚,搬弄口舌是非,公子何必同她们一般见识?”
“您想要出气,法子却多得是,何必要牵连到外人身上呢。”
这话刚说完,后边几个男人便上前去了,找到自家婆娘,一话不说先往她们脸上扇了两个嘴巴——一点演戏的痕迹都没有,全是真情实感。
要不是你们嘴碎,哪会有今日之事?!
那几个妇人早知道给家里惹了祸事,哭泣之余,却也不敢出声抱怨,只跪坐在地,一抽一抽的掉着眼泪。
李约冷眼瞧着,毫无触动,要是他们早有这份力度,还会有今日之事?
无非是以此来堵他的嘴罢了!
敢把李氏的小姐来磨嘴皮子,挨几个嘴巴事情就过去了,传言出去,谁还把李家人放在眼里?
他闹了这么大的阵仗,最后却稀里糊涂的收场,怕也得颜面扫地!
是以李约压根就不买账,甚至于连副掌案的话都没搭,转而吩咐亲信:“去请潘严潘先生来。”
又点了个另一个侍从:“再去吏房请三郎来。”
众人听罢齐齐为之一凛。
因为这位潘严潘先生如今正任南都通判,说起来算是许景亨的副手,碰到事务繁多的时候,也会替前者承担部分的政府运转职务,而除此之外,他的主要工作就是监察南都上下官员是否有不法之处。
其人很对得起自己的名字,担得起一个“严”字,做起事来六亲不认。
曾经因为大骂节度使昏庸被赶走过,后来还是许景亨带了李衡的致歉信去三顾茅庐,才把人请回来的。
然后过年的时候许景亨想着这位老兄跟别人关系也不太好,亲戚之间好像也不太走动,怪可怜的,我去看看他吧,结果潘严连门都没给他开……
吃的是监察御史的饭,不能跟监察对象关系太好。
许景亨:噫吁嚱,世间老六何其之多哉!
又提着东西走了。
有着这一桩先例在,南都上下便都知道要夹着尾巴做人,最好别犯到他手里去,是以这会儿听李约开口把他摇来,不禁都给吓住了。
甚至于连后边李约提的李三公子都给暂时忽视了。
事态至此,副掌案心里边对李约其实已经有了几分恼火。
该低的头我也低了,该出的气你也该出了,有什么事情难道不能关上门慢慢商量吗?
就是叫那几家那几个长舌妇打死又算什么?
偏要在众目睽睽之下闹得这么大,叫我们颜面尽失,还要把潘严那个煞星找来寻我们晦气!
可是细细纠察此事,我们又有什么大错?
反倒是你李公子,因为一点妇人间的口舌就要改人名姓,还闹出了这么大的动静,更有违法度吧!
副掌案心里边憋了火,也存了几分且等你如何收场的冷笑,脸上维持着谦卑的神态,半垂着眼不再言语。
潘严本就在南都衙门办公,李三郎也在也附近盘桓,一人闻讯之后来的很快。
不出副掌案的预料,潘严并没有对他们发难,而是先说李约:“公子爱护幼妹,愿意为之出头,这是孝悌之义,值得褒赞。但若是要因此叫那几个妇人的夫婿和子嗣更改名姓,律令上却没有这样的道理。”
李约马上附和道:“潘先生说得对!”
潘严:“……”
副掌案:“……”
不只是他们,在场其余人都生生闪了一下腰。
不是,你遇上人就怂了,那你一开始为什么要让人把他叫来啊?!
潘严听罢起初一怔,神色却是不松反紧:“公子深明大义,却不知今日使人叫我来此,有何指教?”
李约对他很是客气:“潘先生折杀我了,指教一字却不敢当。”
又一指副掌案等人,横眉怒目道:“我要向您检举他们!”
李约气势汹汹:“伯父日前刚刚下了明文规定,不得用敷衍性的言辞来拉长办公时间,推诿政务!”
“可是从我到门外开始,直到此刻,已经过了足足三刻钟,他们却连一个人的户房记档都没找到——要么就是他们玩忽职守,造成记档疏漏,要么就是阳奉阴违,尸位素餐!”
副掌案等人如何也想不到他会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