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景亨很不好意思的提醒他:你还有个二儿子啊!
这会儿叫李平排行第二,原来的老二怎么办?
李元达恍然大悟,先把他过继出去,然后下令把这个蠢蛋送去出家了。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挨完鞭子之后经常背地里骂我!
许景亨:“……”
用聪明人替换一个蠢货,算起来还是赚了呢!
朱元璋啧啧称奇:“他是老二,你是老六,你们父子俩都得到了光明的未来!”
李方靖知道此事之后,深有种不知该哭还是该笑的感觉。
他是该庆幸父亲对自己还有一丝感情,把自己过继给了二叔而不是直接勒令出家,还是该为自己走了,李氏长房却又添了一个与父亲没有直系血缘的儿子而难过?
他有些抑郁的回到了家,默不作声的坐到了妻子的书案前。
钱梅吉听他说了事情原委,然后问:“你就是这副表情,一路回来的?”
李方靖点头。
钱梅吉又问他:“在伯父面前的时候,就是这副表情?”
李方靖不禁有些戚然:“我太蠢了,是不是?”
钱梅吉喜道:“赶紧再去找朝廷那边的细作要钱呀!这是多好的理由——伯父又添了义子,你心灰意泠,反叛之心更强了!”
李方靖:“……”
李方靖眼泪差点掉出来。
这个家真是一点温暖都没有了……
钱梅吉就看不上他这副没出息的样子,还有人嫌钱多的吗?
再则,朝廷给自家一份钱,他们自己就少用一份钱,此消彼长,这不也是另类的抗敌吗?
简单劝慰丈夫几句,她带着人匆匆忙忙的出去了,这日她还领了差事,要陪同松均先生在南都各处走走转转。
王鹤年出身豪族,家财颇丰,虽然此时那些财帛都已经消失在战乱乃至于岁月的风雨之中,但他无疑是见过人间门富贵、明了世间门繁华极致的。
作为南都人士,钱梅吉乃至于其余那些南都出身的本地人,心里边其实都不可避免的带着一点暴发户的心态。
看,你们神都人从前总是用鼻孔看人,觉得神都之外都是乡下,没想到如今时移世易,我们南都成了世间门少有的安逸之所吧?
然而在王鹤年面前,钱梅吉却是半分的得意都没有。
要知道,这位先生曾经在神都住过数年,更曾经是天子的座上客,哪有那么容易被打动?
钱梅吉甚至于有些担忧,他会因为南都远逊于从前的神都而面露失望。
然而出乎她预料的是,一路上,王鹤年看得很认真,脸上没有失落,甚至于从第一次见面开始就皱着的眉头,好像也稍稍舒展了几分。
因为,他在这里看到了希望。
百姓的眼睛里还有光亮,这座城市里生活的人,还担得起安居乐业这几个字。
转而又去了城外。
出城时日头尚高,折返回去的时候,却已经夕阳西下。
王鹤年坐在马车上,始终没有言语,钱梅吉按捺不住,终于轻声询问出来:“今日所见所闻,先生以为如何?”
却听王鹤年道:“早就听闻李节度使治下有方,城中一见,果然如是,然而到了城外,问过农户们的赋税和徭役境况,才真是心服口服。”
说完这些,他神色稍有迟疑:“只是有一件事稍有不妥……”
钱梅吉马上问:“还请先生直言?”
王鹤年目光在她脸上一扫,见她面带诚恳,显然并非是信口一言,遂也正色道:“南都城修建至今,约莫也该有百十年了,人口本就日渐增长,城内难以负荷,加之近来流民涌入城中,种种问题便涌现出来了。别的处置的倒都很妥当,只是有一处——”
他徐徐道:“城中人多,茅厕却少,多有随意便溺,乃至于四处抛掷污物之人,此事一来容易滋生疾病,二来也有碍观瞻,损及南都声誉,还是尽早处置为上。”
富贵人家是注意不到这些问题的,因为他们用不上。
只有平头百姓能遇到。
但是,又有谁能够将他们的声音传递到上层人的耳朵里呢?
王鹤年忽然很庆幸,自己选择住在贫苦之地,而非迁往南都豪富云集之处。
钱梅吉认真的记下了:“先生放心,您所说的话,晚些时候我会如实转告伯父的!”
王鹤年却并没有一定要紧盯着她落实的意思,当下笑道:“该逛的已经逛完了,却不知是否有机会去拜会一下令尊呢?”
钱梅吉当即道:“先生客气,家父听闻您有意前往寒舍,早就扫榻以待,备了好酒,请您一定要过去才好!”
王鹤年捻着两缕胡须,终于稍稍显露出一点轻快的样子:“那咱们这就走吧!”
钱梅吉遂吩咐车夫,好生送王先生往自家去。
王鹤年微觉吃惊:“钱太太不同往吗?”
钱梅吉微笑道:“今日之事,乃至于先生所说的话,我须得马上去回禀伯父,尽快处置才好。”
王鹤年眼中惊色更浓一点:“现在就去?”
钱梅吉很确定的点点头:“现在就去。”
王鹤年嘴唇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