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德十二岁那年,二皇女赫连沐恩择吉日出嫁。到沐恩出嫁之前,沐德已经数不清楚她到珍宁殿来了多少次。只是自从那日沐德将话都说明白了之后,沐恩也终于像是认清了事实似的,不再带着绣布针线,反而是带着那未来夫家寄的书信过来。 沐德便帮她读信,偶尔教沐恩认识几个字,还教会了她写自己的名字。因着沐恩十分懂得避开那些两人都不愿触碰的话题,跟人交往的时候脑子也转的灵活,这一年的时间,两人的来往也算得上是前所未有的亲密融洽了。 直到沐恩出嫁前的一天,她最后一次到珍宁殿来做客。那日她们都深知这是最后一次单独见面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着这一年的时间相处的不坏,导致沐德难免生出了些怅然之感。尤其是看着日落时分将近,竟然还真对沐恩生出了不舍之情。 也不知道沐恩是不是能看得出来,或许是她自己也心生感慨了,这会儿看着日头要落下了,知道自己该准备告辞了,便不知不觉放下了手中的笔,看着纸面上她写的歪歪扭扭的几个字,对沐德说道:“四妹妹这师傅教的好,我这懒散的徒弟如今竟也能将咱们兄弟姐妹们的名字都给写下来了。” “哪里是妹妹的功劳,还不都是因着二姐姐聪慧么?这也是为着日后能方便,好歹认得几个字,到了那边也不觉得太过生疏难过就是了。” “这话说的是。光是一想到明日就要出宫去了,想是此生都不知道还能不能再与妹妹见上一面,姐姐这心里就忍不住有些难过,只想着都是往日顽劣,这到了近日才终于懂得了珍惜姐妹们在一起的时光。”说着说着,沐恩竟是忍不住掉下了眼泪来。 这看在沐德眼里也忍不住心酸,红了眼眶说道:“姐姐这话说的伤感,哪里是大喜之人该说的话呢?又想姐姐是嫁过去做皇子妃的,规矩礼仪都比之在皇宫中要松散些,姐姐更是能当家做主的。这回嫁过去了,日子说不准要比咱们这里还要过的舒心些呢。” 这话听的沐恩忍不住’扑哧’乐了出来,一边擦着眼泪,一边嗔怪的看了沐德一眼,“你这话说的倒是实在,却真是不招人爱听,这要是放在以前,指不定我这心里要琢磨着妹妹是拿话挤兑我呢!” 沐德见她笑了,便也笑着回道:“妹妹这话从来都实诚,说的也句句真心。想来姐姐心里定然也能想的明白,姐姐这婚事,实在算得上是好的了。也只盼着姐姐到了那边能过的习惯,只要是那府里的大权能让姐姐攥在手里,想是过不了多久的日子,姐姐就能回亲来探望的。就想着,到时候是妹妹要盼着还不到出嫁的时候,能见得上姐姐一面呢。” 沐恩听着,终于是将眼泪都擦干净了。她扭过头,看着沐德,又看了看桌面上的那些出自自己手中的字迹,也不知是又想到了什么,突然间便柔和的说道:“世事多变,过去想不到的事情,如今却都成了真事。说到底,还真是天意弄人。······明天姐姐就要出嫁了,妹妹难免要过来送姐姐一程,只是到时候,想是连说句话都是难的。因着今生也不知道还能不能与妹妹见上一面,早之前姐姐就想得清楚,只觉得,若是今生无缘再与妹妹见上一面,对妹妹来说也是好事。” 说到此处,她停顿了一下,看着沐德似是已经听的明白的样子,便接着说道:“待明日姐姐走了,妹妹头顶上的这三位姐姐也就算得上是都离开了。既是如此,想来咱们小时候这些年的恩怨也就是清了。既是今日已经是与妹妹最后一次能说话的时候,姐姐便就大着胆子提,只盼着妹妹在明日姐姐走了之后,能将过往之事都一笔勾销。毕竟咱们姐妹一场,这人都走了,若再是怨恨,也显得咱们皇家的情分太过可悲了些······咱们姐妹一场,妹妹便就当明日是重生之日,只当自己一直都是这皇宫里最得宠的公主过着,这般想着,想来妹妹定然能宽心不少······姐姐这话说的听上去像是自私的,只是妹妹也该明白,姐姐说的都是应该的道理,这般的做法,如今自是全然为了妹妹好的,又哪还有人能偏着呢?” 沐德自然是明白,也明白沐恩这话里主要说的是谁。沐恩如今是大喜之人,嘴里不能说些避讳的事。只是这般说出来了,猜都能猜得出来,她是让沐德将过去她与沐秀合伙欺负她的事情给忘了,尤其是都这般分别了,别再记着仇恨。 想是到了未来,说不准什么时候,姐妹之间都是需要帮衬的,沐德自然知道,沐恩这话的确是为着她自己,却也是同样为着沐德。 她们这些公主,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所面临的境遇都是一样的,不管得宠或是不得宠都是。若是记着仇恨,那必定是不好往来,这便就要少了能用得上的助力。虽是这样说着,只是皇宫中的事情向来牵挂着太多人情利益,记恨之事从来不算少数,却是到了如今的沐德和沐恩这里,因着其中的主因沐秀早就已经逝去了,加之二人之间的母家还牵扯着许多利益,这才能让她们二人这般相处。 而这般相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