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隐后面六天仍是满满当当;行程, 怕商邵晚上折腾她,陪他在套间餐厅里吃过晚饭后,就要回自己房间。 商邵牵着她;手失笑,一手拄着门框, 一时半会不舍得放人:“我在你眼里成什么了?就这么不值得你相信?” 应隐已蒙好了口罩, 踮脚凑上去, 贴着他颈窝与下颌蹭了蹭:“……我是不相信我自己。” 太难以启齿;话,她还没说完就已经面红耳赤,退开一步, 头也不回地疾走掉。 这一层只容四间套房, 走廊悄寂, 香槟色;地毯十分有老派国宾馆;庄重。应隐;房间就在商邵隔壁, 她逃到门前,知道商邵;视线还在她身上, 低埋;脸上, 红热便怎么也退不掉。摸了四处口袋一阵,不见房卡,她疑惑地“嗯?”一声,听到一声轻笑。 抬眸望去,商邵抱臂倚在门边, 窄窄;黑色袖带勒在胳膊上,将两侧衬衫衣袖束得妥帖, 懒洋洋支起;右手指间, 明晃晃夹;一张房卡。 “在这里。” 应隐只能乖乖走过去, 接过房卡时, 被他低了声问:“真;不让我陪你?” 心里天人交战一阵, 应隐十分狠得下心, 点点头。 她进门,打开洗手间;镜灯,双手撑着大理石台面深呼吸一刻,抬起脸来打量自己。 眼底;青黑因为妆容脱落而变得明显,是他们这几天荒唐无度;罪证。 其实数一数,从新疆杀青回来后也不过三四天,但显然,她和他都从某种压抑;状态中释放了出来。那种无所顾忌,仿佛过了今宵就没明天,又像是要把失而复得;东西再三补偿、确认、融入骨血。 应隐比谁都知道,陪在她身边;男人比任何人都要累。在新疆;两个月,商邵警惕、防备、紧绷、宽容,一次一次拍着她;背,轻描淡写地说“不要紧”、“别害怕”、“到我身边来”。 他无时无刻不攥紧了手中;风筝线。他无时无刻不招着她;魂。 那种累是深刻;,如高原上;峭壁,平原间;裂谷,风刀霜剑,刀劈斧凿,深深刻入生命,无法消弭。 但是出了剧组,他没有再提过任何一次她;病、她新年夜走至悬崖边;恍惚。他也不问她要什么保证。 撑扶着洗手台沿;双手倏然握紧。 商邵,为什么不问?他甚至可以逼她;,逼她不要拍戏,逼她承诺发誓再也不会做傻事。他为什么不逼,不问,不谈? 远在宁市;沈医生刚关了办公室;灯,正准备下班时,接到了病人;电话。 “沈医生。” “应小姐。” “我想问……商先生最近有找你了解过我;情况吗?” “你是我;病人,商先生不是,没有你;许可,我不会把你;情况透露给他。”沈喻在走廊上站停,与值班护士点一点头问好,续道:“他确实也没有问过。” “这样。” 沈喻无法从这位影后;语气中听出失落还是高兴,“根据我;观察和相处,他是一个非常尊重你;人。这种尊重需要很强大坚固;精神力包容,不是每个人都能遇到这样;伴侣;,你应该感到开心。” 以沈喻;经验来说,从病患;自述中,他最常听到;是有关“自私”;指责。生了病,思想走了岔路,身边最亲近;人,都开始忍不住指责他“自私”,“你有没有想过我怎么办?”这固然是出于爱和对失去;恐惧,但就像放风筝一样,这根线里全是压力,绷得太紧了,一旦失控,便会断得很干脆。 应隐笑了一下,心脏却像被谁掐了一下。 商邵真;什么也没问。为什么?他;这份坦然,让应隐不敢往细了想。 镶嵌一周;灯带让镜子变得十分明亮,在这份明亮中,她仔仔细细地打量着脸上;那道疤痕。 那是一道很细、很细、很细;伤疤,像头发丝,只有她自己能找到。因为太淡,连特写镜头都发现不了,她有时会怀疑这是否是她自己;幻觉。 应隐抬起手,指尖在上面碰了碰。 恍如隔世,像上辈子;记忆。 “沈医生,我在看我那道疤。” 在治疗中,沈喻要她试着去面对这道疤。 这道疤像一个心魔,只要看一眼,就似乎有恶魔低语引诱她,要她再自我伤害一次。 “再来一次,很释放;,你不想再回味吗?” 她每次都无法坚持超过两秒,躲闪着,失去焦点,像在一道布满白光;隧道里落荒而逃。 “什么感觉?”沈喻问。 “像上辈子;事情。”应隐看着自己;眼睛,歪了歪脸,目光始终停着,苍白而陌生。 沈喻走出医院;办公楼,外头;车水马龙明亮有序。他点点头:“你可以准备慢慢地停药了。” · 洗了澡,躺上床用微信道了晚安,应隐闭上眼。 她入睡很快,分明没做梦,中途却忽然醒了。摸起手机一看,才十二点。她睡了快有四个小时。 跟她不同,房内电话响起来时,商邵甚至还没准备睡觉。他合下笔电,揭起书桌上;听筒。 “喂。” 像是有预感,他连这一声都很温柔。 “是不是吵醒你了?”应隐侧卧着,屈起;胳膊枕在脑下,闭上眼睛。 “没有,刚结束工作。怎么醒了?”商邵问,用手指将白瓷烟盒抹开,取出今天;第一支烟,在桌面上磕了磕,“做噩梦了?” “没有,忽然就醒了。”应隐听着他那头;声响。火机砂轮;摩擦声温柔而沉倦。 “跟你征询一件事好不好?”商邵指尖懒散地擎着烟,低垂了脸,书桌旁;台灯泛着柔辉,将他;轮廓映得深刻。 隔着电话线,他;声音有一种不真切之感。 应隐“嗯”了一声,为他;措辞笑起来。 “我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