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榜之下,士子们依照各自的籍贯,义愤填膺的呼啸而去。 周围那些看热闹的兵丁,百姓甚至还有许多勋贵子弟都傻了。 “这群秀才公闹腾什么呢?”百姓们如此想。 “这帮书生胆是真大呀!”兵丁们暗道。 而那些策马远观的勋贵弟子们,在短暂的失神之后,全都幸灾乐祸的笑了起来。随即忙不迭的打马远去,去看更大的乐子。 皇榜侧面一家酒楼的二楼雅间当中,朱允熥和老爷子从头到尾都看得十分真切。 “你看看,多大的胆子呀!”老爷子撇下嘴,对朱允熥道,“这些遭瘟的书生,一日不看着,给他们点好颜色,他们就惹了这么大的事?北人一个不中?哈,这不是打咱们爷俩的脸吗?” “皇爷爷,是孙儿没管好他们!”朱允熥眼角之中也闪动着杀气,登基以来为了稳定朝堂,他萧规曹随,并未做出什么太大的改动,想着有些事慢慢来,顺其自然的来。 却不想,如今出了这么大的纰漏。 “这咋能怪到你身上!”老爷子哈哈一笑,拍拍朱允熥的肩膀,“咱一辈子杀了那么多贪官,可贪腐的事,杀绝了吗?” 说着,老爷子又看看朱允熥,“没人生下来就会当皇上,更不是谁生下来就能当好皇上。无论是谁,哪怕你爹活着咱也是这个话,要一边当,一边学。” “皇上也是人呀!也不可能他娘的啥事都能想到,啥事都能干好!古往今来,你看那个英明神武的皇上,是一上位就弄得风生水起的!” “秦始皇汉武帝牛不牛,几千年也才出了那么两个,他俩可不是一登基就是千古一帝吧?” “就是咱,刚当皇上的时候,还不是让那些书生指挥得溜溜转?” “好皇上要经历两点。第一,磨炼。第二,时间!” “男人经历了磨炼才能成熟,经历了时间才能稳重。万不能想着不出事,臣子们知道了皇帝不愿意出事的心思,肯定上下一心的瞒着你,有事也不让知道!” “出事了不怕,改就是!” “最怕的就是一团和气,驴粪蛋子表面光哟!” 说到这,老爷子又笑笑,“当皇上的,下面人糊弄是常事。都说天子一言九鼎,可天子呀,他娘的不出紫禁城,连个屁都不是。天下聪明人多,有鬼心思的人更多。” “当皇上靠命,投胎好就行。天底下比皇上脑子快的人,大有人在。” “孙儿谢皇爷的敦敦教诲!”朱允熥笑道,“家有一老,如有一宝!” 老爷子又是撇嘴,“少拍马屁!”说着,微微叹息,“咱知道,这事就算咱不管,你早晚也要修理那些遭文的书生们!可是咱呀,不愿意让你留下坏名声!” “你爷爷这辈子,面子底子里子都他娘的丢干净了,死了之后定是万人唾骂的。虱子多了不痒,骂名多了不愁!” 这时,老爷子回头,对身后茶桌边坐着的宋国公冯胜道,“老冯,有凤阳的老家找你门儿上了,你咋办呀?” 今日朱允熥和老爷子微服出来,一是来皇榜这边看热闹,二来也是让老爷子散散心,所以临时抓了宋国公冯胜作陪。 老国公闻言,微微一笑,“皇上,您知道臣,这辈子好事坏事都干了不少,但从没让自己乡亲吃过亏!”说着,又笑道,“咱们凤阳虽不是杀出文曲星的地方,可那边的学子受了委屈,臣还真要豁出这张老脸,去跟那些遭瘟......书生们说道说道。” “哈哈!”老爷子大笑道,“对,他娘的,咱们凤阳老乡,凤阳的读书种子,他们也敢不取,翻了天了!” ~~~ 不多时,落第举子们公然大喊此次科举有猫腻的事,就在京城之中不胫而走。甚至。越传越是邪乎。 长街之上,百姓们还没看到新科进士跨马游街,却先看到了集体暴走,到处告状的举人们。 北方数省中,只要有在朝为官的,当大官的,马上就遭到了学子们的围追堵截。 曹国公李景隆刚在理藩院衙门出来,理藩院现在连框架还没搭起来,刚选定了办公地点。就在大明门边上,原靖江王一系在京的藩邸,被礼部和宗正府收回来之后闲置着,如今正好可以拿过来用。 李景隆的马车奢华宽大,里面坐上三五个人犹自宽松。 他和杨士奇,在车厢中相对而坐,品茶说笑。 “恭喜恭喜!”李景隆笑道,“一甲第十名,也算是名至实归了!” 杨士奇拱手道,“都是公爷栽培!” “不敢当!”李景隆忙摆手,“这等事我可栽培不上,你是自己争气,文章写得好!”说着,又道,“也是万岁爷抬爱!” “学生感念圣恩!”杨士奇忙对天拱手,微叹道,“士奇何德何能,能为皇上看重。此等君恩,真是难以为报!” “以后好好当差就是!”李景隆笑道,“明日你先随我去礼部,下午再去吏部。传胪大典之后,你就来理藩院。”说着,拍拍对方的肩膀,“士奇,我出身军旅,这等文官之事,还要你多相助呀!” “士奇敢不效死!”杨士奇垂首。 就这时,外边忽然传来侍卫的大声喧哗,“尔等何人!速速退开!” 紧接着刷刷一片抽刀之声,车厢里的杨士奇吓了一跳。往外看去,只见黑压压数十人围了过来。 顿时,他目瞪口呆。 “这....京师重地,大白天的,这些人......?” 而李景隆倒是面容镇定,只是淡淡皱眉看眼窗外,就对马车外的侍卫道,“谁闹腾?” 他话音刚落,外边就有士子大喊起来,“我等乃是今科的士子,我们要见曹国公!” “我等遭受不公,求曹国公为我们做主啊!” “曹国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