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牛里正知道叶瑜然来过,便问里正夫人是什么事。
当着儿子、儿媳妇的面,里正夫人没说。
一直到回了屋,她才悄悄将叶瑜然问的那个问题告诉了牛里正:“你说,这些事里面是不是真的有问题?”
牛里正一时间也有些沉默,因为他平时也没往这上面想。
村子里那么多事,家长里短的,哪家没点闹心事?
他整天管来管去,早就管烦了。
只要不闹得过分,只要没人来请他,他也就睁只眼,闭只眼算了,懒得管。
苏家有什么事?
苏老头年轻时就分了家,现在他当爷爷了,底下的儿子大了,陆陆续续成亲,就是还没分家。
家里可能会有人会闹,但又没人来请牛里正,他也只是听了一耳朵就没了。
现在里正夫人却告诉他——叶夫人怀疑苏老太是苏老头推出来的挡箭牌,牛里正整个人能好才怪了。
在他的印象中,苏老头是个既老实又木讷的男人,他能有什么厉害之处?
可……
苏家的财政大权全在苏老头手里,苏家的几个儿子都被苏老头管得服服贴贴的,他要没点能耐,能够管得住?
也就苏老太在那里跳来跳去的,做的尽是恶心事,村里没有一个人不觉得,苏老太那一身毛病是活该。
还有人等着看苏老太的笑话——跳吧跳吧,等你动不了了,看你哪个儿媳妇愿意伺候你。
“我明天上苏家看看。”
“你去看什么?这种时候……万一要是惹人家不高兴了,我怕他找你麻烦。”里正夫人有些微微担心。
人家有五个儿子,他们家才两个,要不是牛里正家里兄弟多,侄子侄女也多,他又是牛家老大,是个有能耐的,里正的位置还不一定坐得稳。
“能有什么不高兴?村里都知道义诊的事,都知道苏老太没去看义诊,我作为里正,上门看看不正常?不只要去一趟苏家,村里几个病重的老人家里都要去一趟……”去的人家多了,就不打眼了。
他也知道那些家里老人病的都不想瞎折腾,不想病看不好,老人受罪,他们麻烦还得花钱,他就是去个意思,表个态。
要是真有谁虐待了老人,他再插手不迟。
没有谁家先后,哪两家顺道的,牛里正便一起走了。
于是到了苏家的时候,牛里正刚从另一家下来。
苏老头一看到他就皱了眉头,又很快放开,一副木讷样:“里正,你咋来了?是有啥事吗?”
若是牛里正没注意,根本不会注意到这个细节,暗暗记在心里,说道:“刚从刚子家来,正好路过你们家,就过来看看。”
叹了口气,表示没想到刚子爹病得这么重了,怕是没几天了。
本来他还想让刚子带他爹去看看义诊,一看他爹那个样子就知道,怕是看了也白看。
他让刚子别折腾了,让他爹好好休息,去得也舒服点。
“人老了也就这样,治也治不好,治了还要花钱,人还得受罪。刚子不折腾了也好,他爹少受些罪。”苏老头顺着牛里正的话就往下说了。
“是啊,少受点罪也好。人老了,没啥念想,就是想去的时候少受点罪。老了老了,眼睛一睁一闭就结束了也好,就怕浑身是毛,挪挪拉拉地,老人受罪,儿子也受罪。”说着说着,牛里正就问到了苏老太,问她那一身毛病受不受罪,要不要趁着不严重看看大夫。
刚好村里有义诊,只要不治,光看不花钱。
看了能治就治,要不能治就算了,好吃好喝享福几年也够了。
苏老头果然不起疑心,一副摇头叹息的样子,说他劝过苏老头了,可那个老婆子舍不得花这个钱,不想去。
“唉……她啊,一辈子就是这样,舍不得那几个钱,舍不得她儿子、她孙子……”
苏老太正好回来,听到这句就接道:“我当然舍不得我儿子、我孙子了,哪个舍得自己的宝贝儿子和孙子?”又看向牛里正,“咋了,里正是有啥事啊?”
“没啥事,刚好路过,想起你身上的毛病,想让你去看看。不过你男人说你不想去……”
牛里正话音未见,就见苏老太摆了手:“别劝了,我这辈子就这样,辛苦劳累命。我这一身毛病,不看还好,一看就完蛋。我还想好好活几年,给我家老四、老五娶个媳妇,苏家再添几个乖孙子,我这辈子给苏家多做点贡献,也够了。”
苏老太露面后,苏老头就不出声了,一副唯唯诺诺,全部让苏老太做主的样子。
若不是牛里正之眼看到过苏老头变脸的细节,他还真有可能像以往一样被糊弄了过去,可就是刚刚进门的那一幕,牛里正怎么回想怎么怪异。
苏老头,真的有那么懦弱吗?
他怎么记得他年轻的时候,苏老头也是一个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