馆长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屏着呼吸,一步一句谢退出去的。狐族长老问询战神的声音在身后响起,他却脑子空空,一点也听不见,脚步虚浮地,跌坐在省图书馆外的长阶梯上,两指搭着脉搏听了好久好久,直到有人拍了他的肩膀才把心放下来。 活着,还活着。 池子时背着身听着狐族长老汇报狐妖的事。 说到狐族禁术时顿了顿,长老抓着脑后的狐狸毛有些心虚。 “什么都交代了,就是不肯说下了什么咒,使了各种法子也没撬开她的嘴巴。既然仙医查过,应该……不会有什么大问题。” 那狐妖难对付的很,既不交代是从哪里学来的禁术,也不交代到底下了什么毒咒。仅凭战神只言片语的表述根本推断不出准确的情况。 战神又不肯将人带来细看,也不肯透露被下术法的那位是仙是妖,无头无脑的,这根本就是在为难它。 毕竟是狐族看管不力在先,妖界近来为了凶兽的事又强调要和仙族保持友好关系,面前的人又是战神,当年被追着屁股摁着打的余悸现在还没消呢,这时候惹怒了他,别说求仙族庇佑,不被连锅掀翻能留一条妖命都是奇迹。 “应该?”池子时咬着牙,牙缝里挤出来两个字,冷冰冰地砸在地面上。 有寒意自背脊穿过,狐族长老浑身的汗毛都炸起来,抖成了筛子。 “小的无用,小的这就回去,回去盯着他们仔细查查,查查……” 池子时又问了些可能性的应对法子,还顺带搜刮走了狐族千百年才结一果的生命果。 听说是能在生死一瞬救狐命,虽然不知道这东西对狐族以外的生物有没有用,但是死马当活马医吧,总是多条活路的。尽管那人本来就是能主宰生死的人。 他到现在才想起来问问,阎罗的命簿在哪,归谁管,地府还是北斗府司,他要知道的话一定去把死亡年限查个清楚,尾数后头再添个零。 池子时眉头跳跳,这样窥探天机有损寿元的事他以前可连想都不会想。不过也是,人总是会变的。 心思翻涌着,脚步也快了些,赶回家里的时候屋子里只有几盏小灯开着,两个本该忙碌的仙侍也不知道去了哪。 池子时舌头舔过牙尖,想开荤的想法又浮现心头。 二楼没合实的书房透出一小簇光,争吵的声音从里头漏了出来。 “晚晚,玩够了也是该回去了。” 是鬼帝。 一身玄色长袍从上到下,整个人被阴气包裹着,此刻又站在灯光照不到的地方,周身透着浓烈的寒意,气压也低沉着。 鬼帝搓动着大拇指上的玉石扳指等着她回答,冷白的死人面皮上透着疲累,眼底的青晕尤为浓重。 “约定的时间可还没到。”虽然不高兴,姜晚语气却比平日软和收敛许多,拖长了尾音。 对方明显并没有因为小姑娘缓和地商量而退步。 “你以为那群老头敢让你及格?” 一句话不偏不倚踩在了姜晚的尾巴上,小姑娘一下就炸了。 “为何不能,仙考成绩可查,千万考生皆可为我作证。”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要入九天做什么。” “他已经死了。死不能复生,殿下该放下这些荒唐的执念了。” 不是荒唐的。 不是执念。 姜晚背对着门口,手中紧抓着下午刚拿到的新扇面,紧绷着肩头,难以抑制地哭腔。 “他没有!” “魂息未灭,魂灵能感受到他,他还活着。哪怕是一点魂丝还散在三界之内,我都会找到他,带他回家。” 鬼帝声调紧了紧,往前走近两步,压了些声音试探性地问:“你要剥离那道士体内的魂魄?” “不用你管。” “殿下!殿下何必如此固执,所有人都知道,他的魂魄早就散没了,一丝一缕,都没了。” 柳如云体内沉睡的怕是三界之内仅存的,最后一缕。 姜晚沉着脸没回嘴。 鬼帝亲自赶去都没能留住他的魂,哪怕是一点余烬也没抓着。 鬼帝缓了口气,将火气压下心头,眼睛捕捉到门缝间晃过消失的身影,又顿住身子,侧头用余光瞥了眼姜晚,嗓子哑着,满带疲惫地劝她。 “回地府吧,还有好些事在等着殿下。” 话落,鬼帝又往门缝外望了眼,最后不满地冷哼一声,消失在书房里。 余下满室空荡,孤独感像黑夜里的豹子,盯准了猎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