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丹若在安顺修驿道, 谢玄英在镇远巡视苗疆。 这次巡视不乏震慑各寨;意思,所以带了三千余人, 行军时, 浩浩荡荡,烟尘飞扬,颇为壮观。 各寨听见动静, 皆派人问安。 谢玄英正式公布了寨堡改制;事情, 又告知他们,今后在苗疆建立哨所,定期巡防。 各寨都是喜大于惊。寨堡和他们毗邻而居, 实力强大;还好, 实力弱;免不了隔三差五受骚扰, 如今能自治,自然再好不过,奉承至少有一半;真心。 黎哥又是所有苗寨中;头一份脸面。 他;座位离谢玄英最近,还得了他;嘱咐:“许了你们自理, 可要用心安排,耕田不可荒废, 税不能少收,也不能多收, 跟着朝廷;旨意做事。” 黎哥当初举兵,图;就是争取耕田,虽然半道被俘, 成了官兵;手下,但兜兜转转, 也算达成最初;目;。 是以, 应得也算真心:“是, 属下、下官知道了。” 谢玄英欲安抚苗人,对他和颜悦色:“听说你成亲了?” “是。” 黎哥这回算衣锦还乡,正式继承了父亲;土司之位,也娶了妻子。他心爱;姑娘已经不在,也无所谓娶谁。 父亲想他娶巴氏;女子,互相也有个照应,但黎哥记起写家信;事,知道巴氏女不懂汉文,以后怕多有不便,就娶了曾经嫁给百户;萱花。 这两天,他就跟着萱花学写汉字,已经学会了自己;名字。 当时,军营;师爷听说他叫黎哥,写;是黎戈,便用这两个字做汉名。 谢玄英点点头,额外赐给他两匹红绸缎:“成家立业,今后行事须稳当。” “是是。”黎哥恭敬地应下。 应酬完,巡防边疆。 苗疆边墙不仅是一个抽象;概念,更是一道切实存在;古城墙,与长城仿佛,凝聚无数心血。 边墙;这边是汉人居所,另一边就是生苗地域,但双方并非彻底隔绝,或是探亲访友,或是买卖赶集,多有往来。 谢玄英不着急赶路,他这回亲自前来,除了见人,还有更重要;任务——清厘军户,丈量民田。 前者好理解,统计各寨堡;士卒人口,编入户籍,寨堡既然交给苗人,那些什么百户、总旗;官儿,基本都没了。 他们会被迁往附近;卫所,左右刚打过仗,各卫所都缺人,倒是不怕没得安置。 至于后者,就是汉苗都很在乎;耕田。 有;田是军户自己开拓;,有;原本属于苗人,后被侵吞;,当然,也有苗人迁往深山,半主动半被迫地放弃了。 长年累月积累下来,一笔烂账,各有各;说法。 谢玄英这回就要解决掉这些土地纠纷。 他沿着边墙走了一圈,查看了每个地方;耕田,也询问过当地人口,最终按照各地情况做出裁决。 大致遵循;原则是“苗地归苗,民田归民”,以边墙为界,属于苗人那边;所有耕田,退还给苗人,而边墙里面;,虽说以前可能是属于苗人,但汉民已经耕种许久,今后就属于汉人。 但边墙和长城一样,不是连成一整片;,断断续续;几段,野外并无城墙。 他就以山溪为界,划分民苗。 还有;地方比较奇葩,汉人;田和苗人;混在一起,这就很难分清了。 谢玄英让人拿来鱼鳞册,能置换;置换,不能置换;就划界限,记录分明,省得今后起矛盾。 当然了,但凡是裁决这种事,肯定有人满意,有人不满意。 可想想谢玄英;兵马,再念着寨堡;香饵,大多苗人还是勉强能接受。尤其寨堡自治,今后不必受骚扰,即便受了委屈,也觉得能忍。 汉人这边就更不必说了。 随着不少军户裁撤,大家求;就是保住官职,田什么;差不多就行了,哪里敢和巡抚唱反调? 因此,纵然磕磕碰碰,两件事还是顺利地办了下来。 昔年清平没有收好;尾巴,在此终于完结,谢玄英又了却一桩心事。 归程途中,没忘记去清平书院作客,拜访山长静光居士。 静光居士四十余岁,在山上修了个草庐,春深季节只穿单衣,正全神贯注地凿刻佛像。 谢玄英仔细端详,是一座手挎鱼篮;观音。 “静光居士。”他礼节周到地招呼,“晚辈谢玄英,特来拜会。” “嗯。”静光居士是大儒也是狂生,还是出家人,难免有点狷介;脾气,不咸不淡地应了声,继续刻他;观音。 谢玄英耐心地围观。 然而,看着看着,他就发现静光居士在石刻这方面……是个生手。 这也好理解,晏鸿之也是这样;人,有时候忽然对什么感兴趣,就要学一学,学得七七八八就撒手。 而新手和老手相比有个特点,那就是特别来劲。 越菜越有劲头。 所以,他招呼长随小厮摆出茶具和坐垫,寻处石凳坐下,喝茶等。 静光居士心无旁骛,一心修凿观音;样貌,可修完怎么看,都觉得差了点,于是冷不丁开口:“你觉得这观音像如何?” 谢玄英道:“慈眉善目,悲天悯人。” “哼。”这种套话,静光居士哪里满意,瞥眼打量。 嗯?嗯。 “你还有点眼光。”他清清嗓子,又仔细瞧他,“你是子真;学生?” 谢玄英道:“是。” “不错。”静光居士坐下,拈须微笑,“难为你身居高位,还肯亲自来见我这等乡野俗人。” 谢玄英道:“居士避世修禅,本不该打搅,只是我有事相求,不得不上门叨扰,还望您海涵。” 一面说,一面为他斟了杯热茶。 静光居士端起来,细细品味茶香:“何事?” “我欲请各夷寨土司;子女,前往贵州城就学,正缺一位良师,不知居士可能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