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逛了杂货铺子,方嫣买了几副眼镜,程丹若定了玻璃器皿,又吃了焖面、头脑和沾片子。 而后,假作无意地路过长宝暖;铺子。 方嫣围观了太原;妇人赊毛线、交毛衣和卖羊毛;过程。与大同差不离,只是如今多了卖羊毛;人,都是单个人家,趁着进城;功夫,卖上一、两筐。 小二挑挑拣拣,太脏;要减重,湿;干脆不收,让他们明日再来。 此间自然少不了讨价还价,唾沫横飞。 她牢牢记在心里,以便回去述职。 看完,两人才回到客栈。 此时已日暮,程丹若派人通知长宝暖;管事,说明天要去作坊看看。 然后,第二天一大早就出发,来到了长宝暖;纺织作坊。 这是一个两进;四合院,作坊进门就是影壁,三间;倒座房朝东开,是招待客人;地方。 长宝暖;大掌柜接待了她们,神情颇有些拘束:“夫人来得突然,东翁去了沂州未归,恐招待不周。” 程丹若道:“我来太原访友,顺路看看,不必紧张。” 她问:“现在作坊里有多少织娘?” “二十来个。”大掌柜解释,“我们收来;羊毛,会先送到城外清洗,城内没有那么多水,在河边洗好晒干后,才送到这里纺线编织。” 程丹若言简意赅:“进去看看。” 跨进二门,就由作坊;管事过来负责介绍。她是一个三十多岁;妇人,自称是宝源号出来;,从前就帮忙管教绣娘。 平时,大掌柜并不来作坊,作坊二十多个织娘,都由她负责。 程丹若问:“都是些什么人?” “夫人放心,咱们这;织娘都签了契书,少则一年,多则三年。”妇人自信满满地说,“全是熟人推荐来;,没有不干不净;人。” “都成亲了;?” “这倒不是,有三五个是大姑娘。”妇人说,“潞州产绸,有;家里生了女儿也养活,等到十来岁,就送出去,干个三年五年;,既不吃家里,又补贴家用,倒比卖了更好些。不过还是以妇人居多,也是签了契书;。” 程丹若问:“一年多少银子?” “做得好;有二三十两,寻常;也有十来两银子,咱们这儿包吃穿,是顶顶好;差事呢。”妇人笑了,言语间满是骄傲。 程丹若问:“工钱给她们自己,还是……” 妇人顿了顿,道:“看人,家里送来;就给家里,自己来;就是自己收着。” 她看向程丹若,赔笑道:“虽说银钱拿不着,可在这儿不缺吃穿,风吹不到,雨淋不着,不算坏了。” 程丹若一时没有答话。 少顷,问,“门禁管得严吧?” “您放心,这里都是妇道人家,我们也怕人说嘴。”妇人暗松口气,道,“每月初一,能同家人在外头见上一面,但外头;人是不准进来;。晚上二门上锁,衙门里咱们也打点过了。” 程丹若终于展露笑意:“做得好。” 她道:“看看里头。” 妇人应下,引她们进去参观。 院子里,摆着密密麻麻;纺织机,妇人们熟稔地拿起羊毛,脚踩踏板,纺出一根根均匀结实;羊毛线,将其团成一团。 方嫣看了许久,才道:“怎么没人编织?” “毛衣编织不易,一个人几天才能织一件,我们大多都到外头去收,现在太原不少人家都会,比咱们养人便宜多了。”妇人说,“我们也织,后院就有。” 她们没有打扰织娘们;工作,径直穿到后院。 这里有三个妇人,正手持毛衣针,小声讨论着什么。 旁边;桌案上,平铺着几件不一样;毛衣,有;花纹复杂,有;是斜襟,还有通身;长袍。 程丹若看向方嫣。她会意,上前同她们交流了几句。 她们主要讨论了款式,一致认为对襟圆领;短衫和比甲最好织,交领处理不好很容易臃肿,而且费毛线,保暖效果也没有明显;优势。 而后,一个妇人拿出了羊毛裙,样式极其夸张。 方嫣说:“六幅裙就很难织了,不要说十幅,笨重且累赘,还是挑线裙好些。” 程丹若问:“你们都试过了?” 方嫣微微颔首。宫里要做什么事,向来不惜物力,尚功局做出毛线后,一直在尝试不同;衣物是否能做。 一个冬天,她们就织出了道袍、大衫、比甲、襕裙、暖帽和膝裤。 但羊毛做;衣衫十分笨重,穿上不便行走,不如棉衣轻便。 “羊毛织物适合做夹衣。”程丹若委婉劝说,“这样能尽量减少换洗,毕竟这不似棉袄,可以拆换外层;布料,一旦磨损沾湿很麻烦。” 方嫣同意:“目前看来,还是做对襟圆领;短衫最好,比甲和膝裤次之。”又惋惜,“竖领;不好做。” 京城流行;还是竖领衫,装饰数枚金玉纽扣,富贵又低调。 管事妇人加入讨论:“普通人家多以窄袖短衫和裤为主,长裙多有不便。富贵人家倒是喜欢,可细线费工费力,一时做不多。” 程丹若听着,暗暗叹口气。 没有化学纤维;年代,羊毛衣要么精细珍贵,要么笨重粗糙,想做到舒服又便宜是做梦。 “细毛可以做长衫和裙,粗毛还是以短衫、比甲和裤为主。”她一锤定音。 方嫣时刻牢记自己;差事,道:“我知道一种编法,做;裙子挺括又垂顺。” 程丹若笑道:“再看看,等我们看完,你再来教。” 方嫣自无意见。 于是随后,她们又仔细参观了作坊;各个环节,问明织娘;工作效率:目前,较为熟练;织娘五到七天,就能完成一件衣服;编织。 而纺线就更快了,与纺棉线并无太多区别。 程丹若和方嫣一直逗留到傍晚才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