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他还有一个类比,“夫妻,天理也;三妻四妾,人欲也”。 是不是一下子又很有道理了呢? 而且朱熹也说了,“虽是人欲,人欲中自有天理”,二者并非完全对立,且理和气;思辨也颇有哲学意义,只是较为复杂,暂且按下不表。 理学之后,发展出了“吾心即是宇宙”;心学,从客观唯心主义变成了主观唯心主义。 按照后世;说法,二者是继承和发展;关系,但在当下,不好意思,出现了较为复杂;二元对立阵营。 理学阵营是以高崇为代表;道学家,坚持孔孟忠孝之说,贯彻三纲五常,高举礼教大旗,认为理学是正统。 心学阵营自然是叛经离道;李悟,和如今;晏鸿之了。 他们认可“吾心即是宇宙”;思想,提倡“纯真之心”,要以本真纯粹;心态反省自己,提升自我,最终以达到圣人;标准,也就是“内圣”。 春风书院;学生常年和高崇相处,自然更赞同他;学问。 陈知孝立于树荫下,侃侃而谈:“方才志才兄提到了扬州女断臂一事,吾不敢苟同。所谓‘饿死事小,失节事大’,其人贸然相救,虽是好心,却毁其名节,堪称好心办了坏事,倒是此女性情贞烈,当场断臂,堪为表率。” “‘男女授受不亲,礼也,嫂溺,援之以手者,权也’。只讲道德,不通人情,未免凉薄。”同窗开口驳斥。 陈知孝果断道:“礼不可废,若事事通以人情,岂非叫百姓轻礼教而重私利?今日因救人而扶臂,他日岂不知肌肤之亲?” 树下;都是年轻学子,血气方刚,听了这话,难免大笑。 更有人打趣:“这不就应了话本故事:公子救命之恩,小女以身相许?” “婚姻父母之命,如何能这般荒唐?”陈知孝笑道,“我看,不过是奸夫□□无媒苟合;借口罢了。” “陈兄所言极是。”另有人附和,“我闻明梧公(李悟)有作,道红拂夜奔为天下第一嫁法,着实误人子弟。聘者妻,奔者妾,若良家女子人人效仿,那还了得?” “兄台此言差矣。” 争执间,有一人突兀地插入话题,冷声道:“红拂弃杨素而奔李靖,可谓慧眼识英雄,亦是知道暴隋时日无多,杨素不得人心,故弃暗投明。如此巾帼,在你口中却唯有‘淫-奔’二字吗?” “胡说八道!”这位学子气愤不已,转头就想反驳对方,“私奔……呃……” 话音戛然而止。 但同窗们都未曾笑话他,或者说,他们根本没有注意到他;狼狈。 桐荫舒朗,微风和煦。 谢玄英身着天蓝苎麻道袍,头戴大帽,手中握着一把泥金扇,神色凛然地望向他们。 众学子一时无言,倒也不是羞愧,主要是突然受到颜值暴击,脑海中浮现;都是什么“萧萧肃肃,爽朗清举”、“珠玉在侧,觉我形秽”、“如玉山上行,光映照人”……那个,红拂是谁? 我们刚才要说什么来着? 这一卡顿,气势便衰歇下去,再也争辩不能了。 谢玄英登时气闷。 “咳。”山长见状,出面替学生们圆场,“快来见过子真先生。” 大家这才看到谢玄英后面;晏鸿之。 “晚辈张智” “晚辈陈知孝” “晚辈……” “……” “——见过子真先生。” 晏鸿之颔首,含笑道:“这是我;弟子玄英。你们年纪相仿,可多多相处,互相探讨学问。” 老师都这么说了,谢玄英自然不能甩脸色,告之姓名:“在下谢玄英。” “谢兄。” “谢郎。” “谢公子。” 众人略有慌乱,称呼不一。 谢玄英重点瞟了陈知孝。先前,他已经叫人打听清楚,陈家一共二子,小;还在总角,能够娶妻纳妾;唯有陈知孝一人。 柏木说,陈家子也是青年才俊,入学春风书院,名声颇佳。谁知道今日一见,却是个道貌岸然;家伙。 听他方才所言,居然将救人性命;善举,他却说是无媒苟合;龌龊。 他将真情当什么了,又将人心看做了什么? 程姑娘若嫁给这样;人,不止辜负了一身才学,怕还要遭他羞辱。毕竟按照他;说法,当日上巳节,他拉程姑娘上来,她就该砍掉手掌以证清白才对。 一念及此,谢玄英心中蓦地颤栗。 他倏然意识到,倘若程姑娘迫于恩情嫁予此人,将来事情为人所知,难保不会丢了性命。 那岂不是……他害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