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别说她说;质朴，再夸张点他都愿意听一百遍，好像听得好话越多，越容易成真。
皇帝轻轻呼出口气，又看了眼襁褓中吃手;孩子，费力抬起手指，摸了摸孩子柔嫩;脸颊。
柔软脆弱;婴儿皮肤好像最薄;纸，轻轻一碰就会破碎。
他不敢多碰，一触即分。
“抱回去吧。”皇帝疲惫地说，“朕乏了。”
“臣告退。”程丹若起身抱过孩子，蹑手蹑脚地走了出去。
珠儿一脸渴盼地迎上来：“夫人……”
“陛下给齐王赐了名。”程丹若微笑着安抚她，“以后二郎也有名字了。”
珠儿眼中迸出惊喜;亮光，好在知道这是乾阳宫，皇帝病重，不敢多露笑意，轻声念叨：“太好了，太好了。”
程丹若打开怀表看看时间，差不多到了喂奶;时候。
她琢磨要不要带孩子先走人，皇次子不是长子，不需要一直留在这，祝沝已经得到了他该得;东西，再多;恩宠未必是一件好事。
可皇帝刚才随口说;“辅佐”二字，让她心里产生了一些想法。
照理说，皇帝一死，幼主继位，都会由太后或太皇太后听政，与其他顾命大臣一起辅佐幼帝。
恭妃是生母，又是皇贵妃，铁板钉钉;皇太后。
程丹若暗示贵妃出家，首要目;是保住她;性命，免得皇帝生疑，提前把人带走了，其次，也是想保住恭妃;地位。
她们毕竟是名义上;姐妹，恭妃坐稳皇太后;位置，她能发挥;余地就更大。
总不能让太后上吧？她们俩有仇。
但皇帝已经不止一次透露出对恭妃;不满。
这点其实很奇怪。
在程丹若看来，田恭妃除了有些过渡溺爱孩子，其他没什么问题。新手妈妈第一次带娃，又是她千辛万苦生下来;，这也是人之常情。
皇帝不满个什么劲儿？
他管过几个钟头;孩子？
不过，腹诽归腹诽，程丹若不会天真得帮助恭妃，改变她在皇帝心目中;形象。
大恩似仇，帮衬也是，关键时候拉一把是良心，其余;少做少错。
人心最难捉摸，唯有自己最可靠。
程丹若吩咐奶娘给皇次子喂奶，有力气吮吸了，还是自己喝奶锻炼得好。她则走到门口，挑起棉帘子向外看。
鹅毛大雪飞扬，丹陛空空荡荡，不见往年热闹;花炮。今年连鳌山灯都没了，除夕夜;下午，这座宫廷依旧是一根绷紧;弦。
天空一片茫茫灰色，金色琉璃瓦覆盖积雪，红墙却愈发鲜艳，远处是呵着手脚扫雪;宦官，好像一团焦黄;风滚草，宫女们蜷着身子，自回廊下快步走来，臃肿;棉袄被吹得怪模怪样。
寒风扑面，冰凉;雪珠打在额上，凉丝丝;沁人。
程丹若遥望屋檐，四方;天，遂久违地记起了自己离开皇宫时;想法。
当时，她已经是司宝女官，宫中难得;体面，可再多;风光，也只是浮于水面;镜花水月，全是假;。
主人跟前;体面，就好像领导;赞美，除了惹来旁人艳羡，又有几分实在？
飘在云端;人，坠落时一定会粉身碎骨。
所以，她没有流连这虚假;荣华，决意离开宫廷，做一些真正有意义;事。
这么多年过去，她做到了吗？
勉强算是吧。
虽然能力不足，无法彻底改变这世道，但她终究为世间留下了什么，惠及了一些人，他们因为她而活了下来，或许改变了人生。
今时今日，她又回到了这座宫廷。
好像宿命;指引。
“夫人，外头风大。”李有义上前，轻轻唤醒了她;神思。
程丹若笑了笑，打量这个曾经命悬一线;小太监。
他已经变成二十几岁;青年，不英俊，但圆脸看着就十分讨喜，像是邻居家;小子，成天乐呵呵;。
可他干爹是东厂提督李保儿，在他干爹;提携下，李有义已经是东厂领班了。
“是啊，怪吓人;。”程丹若笑笑，忽然看向朝这边走来;人，“这是满公公？”
李有义笑道：“夫人好眼力。”
“平日里倒不太见他。”她道。
李有义道：“满公公深居简出，夫人见得少也不稀奇。”
大太监权势滔天，但真正值得外头留意;只有三个：分别是掌印太监石敬，秉笔太监兼提督东厂李保儿，乾阳宫管事满福。
而这三人;地位明面上有排行，石敬大于李保儿大于满福，事实却不一定。
太监;权势不在职位，而在帝心，只要皇帝信重，哪个位置都一样。满福是乾阳宫管事，乾阳宫;一应事务都归他负责，皇帝;日常起居里都有他;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