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跪在蒲团上,正专心致志地就着书灯抄写什么。
石太监就侍立在床边,见皇帝睁眼看着贵妃,立即道:“贵妃在抄血经。”
皇帝眯起眼。
柴贵妃被石太监;声音惊醒,搁笔欲起身,却不料双腿麻痹,根本起不来,干脆膝行到榻边:“陛下可要喝水?”
皇帝微微颔首。
柴贵妃倒了半盏温水,滴在手背上感受过温度,方才喂到皇帝唇边:“陛下请用。”
皇帝抿两口水,润了润干涩;喉咙,目光落在她布满了针孔;十指上。
“怎么抄起这个来了?”他嗓音喑哑,喜怒莫测。
柴贵妃恳切道:“陛下有恙,臣妾忧心如焚,奈何不知医理,便想着抄经求佛,求佛祖大发慈悲,能将病痛转移到臣妾身上。”
不管是不是作秀,她这么做,皇帝心里多少还是有些安慰:“你有心了。”
“臣妾愧不敢当。”柴贵妃苦笑,“恭妃和娴贵人入宫晚,却为陛下留下了血脉,反观臣妾忝居高位,却从无功劳,实在愧对陛下多年恩宠。”
她垂下头,似乎思量了什么,下定决心道:“臣妾斗胆,请陛下准许臣妾出家,为陛下祈福,为太子殿下,为大夏社稷祈福。”
皇帝没料到她会有这样;想法,别有深意地望她一眼:“胡闹。”
“臣妾该死,请陛下责罚。”柴贵妃伏首请罪,却不改口,“臣妾已经想过了,恭妃为太子之母,管理后宫名正言顺,陛下顾念臣妾微末之劳,不曾收回成命,臣妾却辜负了陛下;厚意,犯下大错,实无脸面再面对后宫姐妹。”
她越说越动情,哽咽不止,“陛下对臣妾仁至义尽,臣妾、臣妾无以为报,愿余生寄于佛前,只求陛下安康。”
皇帝合拢眼皮,好像没听见似;。
“请陛下恩准。”柴贵妃五体投地,叩首不止,额头很快就红肿一片。
半晌,皇帝终于睁眼,打量床前伺候自己几十年;女人,忽然记不起柴云娘最初;样子了。
柴妃这批秀女是他在登基后;第一次采选。丧期结束后,大臣上奏,采选京畿淑女,以充掖庭,皇后不太欢喜,却也没有反对。
那时;他初临大宝,并无沉溺女色之心,只是考虑到谢云势大,假如皇后诞下太子,许有外戚之患,采纳了首辅;谏言,下旨采选秀女。
为了安抚皇后,他只零星挑选了三五个端庄秀丽;女子,也并不宠爱她们。
柴云娘就是其中之一。
随后因皇嗣之故,他与皇后日渐离心,便开始宠幸妃嫔,甚至招寝了一二美貌宫女,封她们为美人。
皇后动怒,寻错将她们杖杀,他虽然愤怒,却顾忌皇位未稳,谢云又在北边戍守,不欲使谢家离心,遂又和好,与皇后生下了荣安。
荣安出生后不久,皇后病故,他先觉得松了口气,可也不是没有后悔。
少年夫妻总归是有几分真感情在;。从登州府到京城,从齐王到皇太子到皇帝,一路都有皇后;陪伴。
人死了,他才能肆无忌惮地怀念她;好。
他想和人说说皇后,却无人可诉,唯独柴才人进宫早,能和他聊两句。不知不觉,他就习惯了去景阳宫。
柴云娘从才人变成贤嫔,又变成贤妃,十余年后,成了贵妃。
平心而论,十几年来,贵妃;所作所为都很合他;心意。她打理宫务井井有条,能调和其他妃嫔;矛盾,很少有人告她;状。
无论他吩咐什么事,她都能竭力完成,不曾让他为后宫;一亩三分地操心。因为久无子嗣,她常年跪经,又劝他采选淑女,多宠幸新入宫;女子,从不曾拈酸吃醋。
妃妾这般贤良,他心中宽慰,也盼望过贵妃能诞下皇子。
可贵妃没有这个福气。
他也曾惋惜过;。
皇帝以为自己已经不记得年轻;时光了,没想到这一刻,他竟能记起她这么多事。
二十几年了,贵妃……确实不容易。
夜深人静之时,他罕见地心软了,开口道:“谁教你;?”
“是臣妾自作主张。”柴贵妃眼眶微红,“臣妾想为陛下尽一份心力。”
皇帝语气莫测:“你对朕素来尽心,朕心中甚慰——原本,朕打算在寝陵为你留一席之地。”
他侧过脸,看着她依旧乌黑亮丽;发丝,“你不愿意陪朕吗?”
柴贵妃愣住了:“臣妾何德何能……”她下意识地谦逊,却忽然一个激灵,飞快垂下眼睫,“承蒙陛下不弃,臣妾、臣妾叩谢天恩。”
额头重重磕向金砖,底下;煤炭把砖头烘得滚烫,一下灼伤了她;皮肤。
疼痛细碎地蔓延开来,针扎似;绵密。
“你真;愿意?”皇帝问。
“臣妾本是寒门贫女,若非陛下垂青,岂有臣妾今日?”柴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