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盛致的经验,小区里发生这种恶性冲突,持续时间从开始争执到打人砸车不会少于五分钟,围观拍照的人也不可能只有一个。 她计划仔细排查小区群里言语中透露过自己在场的业主,各个击破找个拍过视频的人。 但今天运气太好。 仔细再看了两遍流传的那条视频,她发现画面中有个穿卡其色大衣的女车主,同样也在用手机录像。 如果没猜错,被堵在肇事车辆后面无法进门的那辆车就是她的。 一辆红色三系宝马,车牌号AZ53**,被遮挡了两个数字,不过这些线索已经够了。 晚上等河滨府里业主的车大量回到小区,盛致去地下车库转了半小时,找到了这辆车,把留言条夹在挡风玻璃上,如果对方愿意合作,最迟明早就得得到答复。 做完这件事回到韩锐的住处,她也没闲着,混在小区群里打探业主们平时与门卫保安的关系。 总体而言,业主对保安意见不大,除了一些业主对保安年龄普遍四五十岁颇有微词。 但也正因为保安们年纪都偏大,有时稍嫌行动迟缓服务跟不上,业主们也都能理解。 最主要的矛盾还是存在于业主和物业公司之间,许多业主并不把保安与物业视为一体。即使大部分人都不知道砸车原委,群里隔三差五依然能看见替门卫说话的人。 [也太辛苦了,这个海源物业平时没少克扣员工。] [海源克扣它底下的人,员工心里有怨气,还不是发泄在我们身上呀?] [我听说他们工资都是贴着最低线给的。] [这么冷的天要在外面巡逻,赚三千的工资,天天百万豪车从面前过当然要心里不平衡咯。] …… 盛致正看得入神,忽然门铃响了,一瞬间莫名慌神。 她“鸠占鹊巢”,要是韩锐的朋友上门来找他,可要怎么解释呢? 靠近门禁看了看,居然是韩锐本人。 怎么这么无厘头? 盛致打开门:“你回你自己家,干嘛按门铃?” 韩锐一只手插在西裤口袋里,靠在墙边,从昏暗的光线中抬眼望她,声音略显疲惫,却又带着笑意:“我不知道你在里面做什么、方不方便啊。” 风尘仆仆的样子,结合时间考虑,大概结束了应酬顺道过来。 盛致一时无言。 她总觉得世界上存在两个韩锐,泛泛认识的、道听途说的他,零下十度。 眼前身边的他,三十七度刚好。 不过他说她是花瓶,闹得她家分崩离析,那条微信总不可能是别人代他发的。 男人面对自己感兴趣的女人时怎么开屏都正常,但他对陌生人的态度才最容易暴露涵养,兴趣总有一天会消失,到那一天谁都会是陌生人。 盛致沉默片刻,清醒一些,语气淡淡地问:“你要住这里?” 他进了门把门关上,摇头说:“不。我就过来看看你的手,需不需要缝针。” 盛致最怕去医院,连睫毛都狂颤几下:“那不至于!” 韩锐好笑地看他一眼:“伤多重你又不知道。” 他说的也是事实,盛致光是感到疼痛,对伤口长什么样一点也回忆不起来。 韩锐坐下帮她拆纱布,表层的白纱布一天就成了灰纱布,他边拆边笑:“我让你在家休息,你出门挖煤去了?” 盛致反唇相讥:“那要怪你家不干净,到处都落了灰。” 无稽之谈,韩锐不跟她扯皮,又想逗她,突兀冒出一句:“你喝多了爱说胡话。” 盛致应激紧张两秒,声音都变了:“我说了什么?” 他笑得别有深意:“你觉得呢?” 盛致:“……骂老板骂客户?” 韩锐卖关子停顿须臾,才缓声说:“不知道哪国语言,我听不懂。” 好一招兵不厌诈。 盛致横眉冷对,马上破了功。 纱布和伤口有些黏连,韩锐眼都不眨飞快地撕开,她疼得差点从沙发上蹦起来。 韩锐面对她的咬牙切齿无动于衷,知道她怒发冲冠的缘由,依然那副慢吞吞的调调:“撕得慢,会更疼。” 盛致恨得牙痒痒,又想起关键问题:“不会每天都要撕一遍吧?” 他慢条斯理地开始给伤口消毒:“不用。我只是担心昨晚弄得仓促,没清理干净,让伤口发炎。处理好了你少用手,再有两天也就愈合了,很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