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值六月,天阴沉沉的,淅淅沥沥的小雨落在屋檐窗沿,断断续续。 床榻上躺着一名神色不安的少女,她肌肤雪白,容色晶莹如玉,美艳不可方物。此人正是姜府捧在手心的嫡女——姜棠。 姜棠柳眉轻蹙,好似有一块沉甸甸地石头压着在心底,脑袋更是昏昏沉沉,她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里的画面让她锥心刺骨,险些分不清现实和梦境。 梦里发生的一切与现实一致,她是姜府嫡女,父母对她疼爱有加,弟弟更是对她言听必从,受尽万千宠爱,风光无限。 犹记得那日弟弟一日未见人影,午膳也未曾出房门,直至夜幕悄无声息地降临,才推开了紧关地房门。 父亲在门口等着带他外出,他却一路不理会侍从的催促,只快步行至她所在的院落。 半大少年掌心里有多道方才结了茧的划痕,而划痕旁是那个她随口一提,说想要一个亲手雕刻,却是材料难寻、做工艰难的沉香木雕。 他肚子饿得咕咕响,却也不愿离开一步,直至看到她欢喜地笑了,才心满意足地离开。 父亲一得空闲便会抽查功课,手握戒尺徘徊与书房之间,若是发现弟弟分神,便会吹胡子瞪眼便毫不留情地打过去,弟弟委委屈屈不敢吱声。 若是换成她偷懒,父亲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惹得弟弟气红了眼直呼不公平。 不多时,母亲笑意吟吟地端着桃花酥进来,父亲这才收起板着的脸,旁若无人般轻搂母亲。她和弟弟笑话父亲妻管严,弟弟被父亲追着满屋子跑。 原本以为日子会像这般一世无忧,未曾想梦中的她竟是话本故事里的配角。 她所有拥有的一切都是假象,待女主人公出现以后,便会被剥夺一切,落得众叛亲离的下场。 而话本的女主人公正是七日前被父亲接回来的真千金庶妹。 因产婆的疏忽,庶妹和一户穷苦人家的女儿调换了身份,后因她与姨娘相仿的容貌被父亲认出来接回府上。 庶妹回府之时畏畏缩缩,不敢与人对视,小小地身子只敢躲在嬷嬷身后,脸上更是蜡黄蜡黄地,没有一丝血色。 她怜惜庶妹的悲惨身世,更同情她所遭遇的无妄之灾,时常会去探望她,两人躲在被褥里说些闺中趣事。 若是外出,庶妹每次都会可怜巴巴地跟在身后,若是听到有人在背后讨论她,无论对错与否,她便瞬间脸色煞白,当场晕了过去。 久而久之,京城竟传出她苛待庶妹的传闻。 往后,无论她多小心翼翼,只要出现在庶妹身旁,庶妹便会多灾多难,这频频意外竟是坐实了她尖酸刻薄的传闻。 父亲出门在外被同僚嘲笑,憋着一肚子气回府,控制不住朝着她生气。母亲心疼地将她搂在怀里,忍不住辩护几句。 久而久之,两人吵得不可开交,谁都不愿意低头,竟貌合神离。 一日,父亲与母亲争吵之时竟怒急攻心口吐鲜血,他浑身无力瘫软在地,抬手缓缓靠近母亲的脸庞,却在即将触碰之时呼吸骤停,眼底满是依恋和不甘。 母亲扑在父亲身边嚎啕大哭,拼命地锤打眼前之人,想要将他唤醒。 只是,眼前之人再也回不来了。自那以后,母亲大病一场,久久不愿进食,越发羸弱无力,时常因念想而心脏骤痛,最终病逝。 她与三家儿郎订亲,都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方,都因各种理由退婚。原是他们都对庶妹魂牵梦萦,非卿不娶。 因屡次被退婚,京中传出她天煞孤星的称号,一时之间无人敢上门提亲。 原本以为婚事无望,谁知竟遇到了梦境中未曾露脸的未婚夫,他对她百依百顺。 她渐渐放下戒备之心,回以真心。 成婚当日,他魂不守舍,夫妻对拜之时一把扯下她的盖头,满是歉意说着他不爱她,过往种种皆是做戏,不顾一切将她扔在婚堂,将她的尊严踩碎在地,只身去追庶妹。 那一日,她成为全京城的笑话。 她失魂落魄地回府,弟弟面色阴沉地盯着她,责备她夺人所好。 她与弟弟争论,失手打了他一巴掌,弟弟竟当场与他决裂,转而投身军营。 一月有余,却传来弟弟战死沙场的噩耗。 庶妹却因明辨事理被世人所称赞,更是因救了皇后护驾有功而被封为郡主,人人称赞,风光无限。 她孤零零地在支离破碎的姜府苟延残喘,因丫鬟不慎打翻蜡烛,出口都被封死,来不及逃跑,最终葬生火海。 姜棠面色愈发惨白,眉心拧成一团,后背皆是冷汗,她猛然从噩梦中惊醒,惊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