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人知道那一大一小两个道士最终去了哪里。花铃后来去水月潭看过。水潭里什么也没有了。鱼夫子死了,两个道士也不见了踪影。 她手腕上裹了一层厚重的白布,在端午过去之后,愈发地感到不便。 因那天师兄叫她反思错误,而她并没有反思出个结果。师兄似乎生了她的气。 “师兄……”,偶然他走过她的身边,叫他,他只是淡淡地一点头,一个字也没有说。 花铃看出师兄不愿意同自己说话,定是嫌弃她不听话。 可是—— 她不无落寞地想,她怎么知道会遇到坏人呢。 在她快从崖边摔下去要死的时候,是鱼夫子出来救了她。所以她也不想看到他死。 花铃觉得,自己并没有不可饶恕的错误。师兄不理她,让她也有点气闷。 每天起了床,她便在自己的屋里学学画符,陆师兄的符画得不错,愿意教教她。 她拿笔画了一道又一道,然而因心思总不能凝聚,画出来的符效力甚微。 也许,唯一值得高兴的,便是自她回来没多久,那位妙姑娘便带着檀烟回去了。听陆师兄说,妙姑娘修为遇到了瓶颈,是以来向师兄请教。师兄大约原本仿佛还在琢磨方法,但当天师兄忽然送了一本修习的书并一瓶丹药给妙姑娘。 于是妙姑娘便回了五仙观。 “真没想到,师兄居然送了妙姑娘一瓶天香丹。” 天香丹是百种奇花异草所炼制出来的丹丸,于修炼上甚有妙用,尤其是适宜女修服用。 观里没有丹炉,因此陆午和余鸣都不知道师兄是什么时候炼的丹丸,唐枕只说是从前剩下来的。 这话偶然传到花铃耳朵里的时候,她挑起眉毛想了半天,心头微妙得不知是什么滋味。 她现在只知道她失去了鱼夫子这个唯一的朋友。 花铃偷偷去路上找过,没有那颗小珠子的踪迹。鱼夫子送她这颗珠子的时候,说这是他活过的证明,可她却把它丢了。花铃不可避免地觉得伤心。 她内心希望鱼夫子没有真的死掉。那个第一次见她本来可以杀了她的苍白青年,就因为她说了对不起,眼中的戾气便蓦然散去。 他寂寞地活了那么久,不知度过多少难熬的时光。 这段时日,花铃一直想去问问师兄,最终把鱼夫子怎么了。可是回来之后,师兄就不怎么搭理她。她想同他说句话,都不知怎么开口。 晚上睡觉的时候,她在床上翻来滚去,一个脑袋滚得乱糟糟,甚是发晕。 大约有些晕得没了头脑,她隔着一面旧墙壁,把额头磕上去,很是惆怅地呼喊了几十声师兄。 “师兄——” “师兄~~” “师兄……” 一连喊了三十多声,她的眼泪都快从眼眶里滚了出来。也许她那天就不应该出去。如果不出去,就不会遇到坏人,鱼夫子也不会死。 花铃忽然醒悟果真是自己的错,本是意意思思地想哭,可喊着喊着,眼泪便真的冲了出来。 房间黑暗,油灯早已灭了。 正是她在漆黑中哭得一颤一颤的时候,忽地有道冷淡的声音响起。 “哭什么?过来。” 师兄有些无奈的声音,就好似一道天籁一般传到了她的耳朵里面。 花铃抹了一下眼睛,连忙呆住不动了。 是师兄在叫她吗? 她把脸贴到墙边,眉头皱起,一张小脸上不自觉露出翘首以盼的神色。 “来不来,不来我便睡了。”又一道冷冷淡淡的声音,花铃听出来了真是师兄,于是擦干眼泪,连忙出了房间。 推门进到屋子里,帐中有个身影躺着。走到近前,她看见师兄侧着身子,瞧起来像睡着了。 “师兄……”,她好似成了一只小虫子,张口闭口,喊的都是同一道声。 唐枕听着她抽抽噎噎,心中无情无绪,只好似在听着夏天不断的虫鸣。 吵闹,但也不至于吵得人心烦。 他素来不是个动真怒的人,可万没料到,为了一只鬼怪,她竟然做出这种蠢事。 看见那手上血淋淋的时候,他心中既是后怕,又是气愤。 她和老七老五一般,是木真人所收的弟子,木真人收的弟子,有的待他亲热一些,有的待他疏离一些。最终留下来的这三个,却都是一样,内心里都认他。 原本,他的确是路过一趟,不愿留下,给他们带来些意想不到的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