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做坐镇甘肃布政使司,虽是普通师爷。他的名帖却比一些七品官员都好使。 成绰笑着把名帖交给章询说:“路上遇见什么不长眼的。借势欺人的,你就拿我的名帖去衙门里敲门。沿路军所、驿站想借住也只管去。不必害怕。” 他摸了摸章询鬓角道:“我知道你是世家子弟,家里也有些门路。但你都避到陇东来了,应该知道出门在外。越是你这样的人家,越要低调避祸。倒不如我们这些小人物的名帖方便。” 不待章景同说话。 杜卫良也要了毛笔,找自己学幕铺开纸道:“就是。你在外面行事,家里难免骂你。顶着我们的名头出去,只管保着自己不受委屈就是。你放心,你回来之后我们绝对不骂你一个字。” 杜卫良是刑名师爷,县官不如现管。西北三府的刑名官司上下可比钱谷、军幕亲密多了。 杜卫良写的是家信,他没什么好话,却非常护犊子。他潇洒的对章询说:“出门在外遇见的无非是仗势欺人的,嚣张跋扈的。别听你成师爷的,论姓氏论家世,你这个姓绝不用藏着。有点眼色的都会避着你。可若是遇上不长眼的,你只管把我们三个的信往官府拍。保准你吃不了一点暗亏。” 章询英俊腼腆的笑容,少年清朗。让整个师爷房的人都开心了。 “多谢成师爷、杜师爷。”章景同正色问孟德春:“孟先生还有什么东西要我给宜辉捎过去吗。” 儿行千里,父母担忧。 孟德春还真有不少东西要章询带过去。他沉吟道:“东西估摸着会有些多。我再给你派一个辆马车。劳累了。” 章景同道:“无妨,左右是马拉又不是我拉。” 孟德春哈哈大笑。 成绰则在一旁道:“如果东西多的。不如我们请个镖局?”他忧心忡忡地说:“我担心这些孩子路上遇见打劫的。” 杜卫良则说:“请什么镖局的人。要我说,干脆请王将军送几个士兵过来。今年我们华亭给他们多拨了多少粮?宜辉和章询前前后后给他们跑了多少消息。借两个人不过分吧。” 章景同道:“这不好吧。都是军所的人,还是不要擅动为好。” 成绰却觉得很好,他瞪了章询一眼,说:“大人说话你插什么嘴。”他赞同杜卫良,“正好,我下午要过一趟兵营。我去试试王匡德。” 章景同:…… 章景同深吸一口气。 从师爷房出来,日头正高照。太阳晒的慌。 焦俞在外面等了多时,上前道:“大公子,蒋少爷答应了。我们什么时候出发?” 孟师爷和杜师爷桌子上一人摆了一盆金钱桔。章景同顺手揪了一个。不知不觉一颗桔子捏的稀软。 章景同说:“明天吧。” 家大不能狂,家小不能张。今天,章景同可算知道这是什么意思了。这天下过的最滋润的,其实反倒是上有遮挡,下有余庆的人。 如果他真的是章询,留在陇东未尝不是一种幸福。 “陪我走走吧。”章景同心平气和,泰然的对焦俞说。 雪地踩上去沙沙的,焦俞陪着章景同。学他的样子一脚踩出个深脚印,到起来十分活泼。 章景同问焦俞:“你在周流山的时候,可有听过大家对章家受封奉国公一事,有什么反应?” 章景同声音湮没在风雪中,声音小的几乎听不清。好在焦俞耳力敏捷,他老老实实地说:“说实话,我们都觉得晚了些。” “晚了些?” “是啊。”焦俞理所当然道:“章首辅当年退位时才四十多吧?如此年轻,正当盛年。就是搁在我们江湖中,也是镇派长老,前途刚刚开始。说实话,虽然章大人是在新帝登基十年后才退位的。” 焦俞小小声道:“但我们之前一直都在以为,章大人是被新帝逼走的。” 章景同被风雪吹的脸痛,眼捎挂细雪,“哦?是吗。”他声音里没有情绪。 焦俞点头,“是啊。按理来说,章大人是三朝元老……嗯,好吧。和景帝那会儿就不算了。两朝元老,章大人又为新帝登基立了那么大的功。天下谁不知道当今帝王位,章陶两家送啊。” “章首辅退位之时,却是个光杆。他空空一身,除了带走他的夫人。什么都没有。章家交给了长子,幼子一个过继、一个出家,一个虽留在身边,却只能管庶务。” 不管章霁煦现在多么风光,如今可不是大齐重儒重商的时候了。士农工商,商为最贱。 虽然海王爷章霁煦如今跺一跺脚,万海无声。整个大魏的经济命脉都要为之停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