危险丝毫没有波及到陇东。 章家小院外,积雪堆满了马车盖上,乌油桐盖上积了一寸高的白雪。皑皑莹光。兰妈妈端了一碗热乎乎的羊肉汤上去。 兰妈妈心疼地说:“小姐喝点热汤吧。这么冷的天,三少爷也不知道心疼你。这和别人说起话来,都把你忘了。”她劝蒋菩娘进去:“姑娘还是进去坐坐吧。” “不了,男女有别。章家小院本来就小,我过去了也没地方。”蒋菩娘穿着青绿色大袖毛氅,白毛斗篷丰满暖和,蒋菩娘葱指抱着小热碗,羊肉汤清香葱热。她眉眼细致,婉约多情。 兰妈妈见蒋菩娘心甘情愿在外面受冻,不免好奇:“三少爷来找章公子什么事?小姐怎么不先回蒋府呢。”至少不这么冷。 蒋菩娘暖洋洋的喝着热汤道:“回蒋府也不受欢迎。何必看着他们受气?”她笑着宽慰兰妈妈不用劝了,“兰妈妈的手艺还是这么好。” 兰妈妈道:“小姐还是进去暖暖吧。” 蒋菩娘不愿意,靠在马车壁上轻轻呵着手。天空细雪无声,白昼明亮,却万籁俱静。 “兰妈妈,我不想进去。我心里有鬼,章询会觉得我是个怪物。”蒋菩娘枕着膝盖怅然,“我做不到大大方方。” 人人都说章询祭拜赵东阳,是为了给她示好。 可蒋菩娘却感受不到章询的丝毫亲近之意。华亭县衙也传出消息,章询不让人议论这些,很是生气。 蒋菩娘之前还能大大方方的同蒋英哲说,她只是想和章询做个能说话的朋友。她觉得他说话特别耐心通透,声音又好听。和他交友,实实在在畅快。 可知道章询去祭拜赵东阳以后,蒋菩娘就心里酸酸楚楚的。她说不清心尖那一块嫩肉到底在疼什么,只觉得又辛酸又怅然。那一刻,她才明白。三哥说的对。 男女有别,做不得朋友。 界限不明,很容易生出各种想法。毒液一般渗透进五脏六腑,让人迷失行错、做错。 蒋菩娘自诩是个坦荡之人。和赵东阳做棋友,被人误会是外室她也不恼。和三哥说的来,蒋府人人嘲笑她攀高枝,蒋菩娘也坦坦荡荡。 可自从知道章询去祭拜赵东阳以后,蒋菩娘再也不能澄净明心。她终于明白了什么叫众口铄金,为什么会有人胡思乱想。 ……如果连她都忍不住揣测,章询为什么去祭拜素不相识的赵东阳。更何况其他人呢? 蒋菩娘想,还好他们不是朋友。 不然章询若是知道了,她在揣测他去祭拜赵东阳是为了她,肯定会笑掉大牙。然后指着她感慨:你接近我果然是别有目的,说什么做朋友。你就是别有用心! 蒋菩娘再澄净的心都无地自容了。 更何况,也……谈不上冤枉。 宅院落雪,炉火烧茶。蒋英德夹着闻香杯控水,转在手里轻嗅。他好奇的看着站在窗外的章询,问他:“这么说开了春你真的要走?” 窗户雪花簌簌,章景同目光凝视,嗯了声说:“最迟二月,家里来人了。我气也消了……做师爷确实不是我的向往。也该回去了。” 蒋英德有些失落,碍于章询的亲戚就在隔壁,小院隔墙有耳。“我就不多说什么了。只是这一别,我们可能没机会再相见了吧。” 天涯海角,路水迢迢。 蒋英德握紧闻香杯,“我们一南一北,若非有心相约。今生大概是最后一面吧。” 章景同一早就听说外面停了一辆马车,积雪渐厚,兰妈妈捧着空汤碗进来,他意外的问:“蒋少爷,你的马车上还有人吗?” 蒋英德犹豫一片刻,说:“我今天陪我妹妹出来买衣服。路过你家,这才进来坐坐。男女有别,多有不便。只好让妹妹留在外面了。” 章景同微怔,在意的问:“是八姑娘吗?” 蒋英德说:“是小八。”蒋英德不安的诧异,“你,你怎么知道是小八?” 说话间章询已经撑伞出去了。雪花落在伞面,蒋英德捧腹大笑:“章询,你果然是南人。谁下雪打伞啊!哈哈哈。”诶,不对啊。他打伞出去干吗? 蒋英德追了出去。 章景同撑着油纸伞,敲了敲马车,隔着车壁道:“蒋八姑娘,外面雪冷。进来取取暖吧。”他低沉好听的声音,沉吟着说:“你……不必担心闲话。你哥哥是我至交好友,我府上也有亲戚在住。我让兰妈妈服侍你。” 章景同担心蒋菩娘不愿意进去,宁愿在外面受冻。特意多添了一句。他倾了倾伞上雪,马车陡然伸出一双手,白夷素净。蒋菩娘莲庞托在兔毛领子里,雪白辉映。 “你要和哥哥聊很久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