允礼的肩膀坚实而稳妥,靠着十分心安;他的目光里有让人安定的力量,玉婧能够从他清澈的眼睛里看到自己的身影。 看着看着,她脑子变得晕乎乎了,像是喝了几口新酿的青梅酒。 他眸中的笑意愈浓,她便愈发醉了,索性钻进他怀里,靠在他结实的胸膛上。听到扑通扑通的心跳声,不知是他的,还是自己的。 “允礼,我不是在做梦。”她傻乎乎的说了这么一句。 允礼拉起玉婧地手抚摸自己的面颊,柔声细语:“自然不是,我们在一块,这不是梦,是千真万确的。” 男子洁净温暖的气息盈在身边,玉婧鼻中发酸,低声道:“你,不许撒手。” 允礼一直温柔笑着,如同夏日最明亮的日光:“这辈子都不松手。” 听了这话,玉婧的眼角眉梢都是情难自禁的笑意,拿出一个衿缨来:“这个给你。” 她偷读过许多话本子,里面的女子都会给心爱之人做个什么小物件,她不会吟诗作对,倒是喜欢女红刺绣,做个衿缨不在话下。 允礼接了一看,衿缨用的是上好的布料精心制作,上边的一对鸳鸯栩栩如生,可见花了心思的。 他小心地将衿缨贴身收好,含笑道:“青青,我很欢喜。除了额娘,再无第二个女子为我做过这般费心的物件了。” 玉婧羞红了脸:“你喜欢,我日后再多做就是。” 没想到允礼断然拒绝:“这针线活极费工夫,我不愿你为此伤神。”说着指了指自己的胸前,愉悦道:“有这一个就够了。” 他的脸上尽是温润如玉的温柔,玉婧定了定神,道:“说好一个便是一个,再不能有别的了。” 允礼的目光清澈如水:“不会有的。” 二人就这般相倚着,直到夕阳落山飞鸟回巢,方才依依不舍地要下山去。 暮春时节的凌云峰繁盛到了极点,山下早已芳菲散尽,山上游人却是络绎不绝,便是临近夜晚也还有人迹。 走着走着,忽然听到有女子抽噎声,在寂静的山林间显得犹为突兀。玉婧和允礼并不想管别人的事儿,可那声音却伴着晚风,吹入他们的耳中。 “……芸儿不求能长伴管郎身侧,只要你心里有芸儿,芸儿便知足了。” 被唤作管郎的男子声音倒是情深意切:“好芸儿,委屈你了。我对胡氏无意却到底是新婚,你只消再等等我,再过几个月,我定来接你入府。” 原来是这么一个事由,玉婧也不知是哪里来的气性,径直循声而去,待见到那对郎情妾意的男女,扬声道:“好一对痴男怨女!” 那二人被忽然出现的玉婧吓了一跳,芸儿赶忙躲到管郎身后,脸上是止不住的慌乱。管郎亦有些局促,强装镇定道:“姑娘这是何意?窃听可不是君子所为。” 玉婧淡淡道:“二位的行事,更不是君子所为。” 玉婧与唤作管郎与芸儿的二人素昧平生,可他们的言谈,却勾起了她内心的痛。 她的娘,那个柔弱善良的女子,正是在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对爹爹的期盼里含恨而终。 眼前的芸儿,不是正如当年的何绵绵? “这位姑娘,你我萍水相逢,我本不该多嘴,可同为女子,我却是有一句话要告诉姑娘。” “什么?” “士之耽兮,犹可说也;女之耽兮,不可说也。” 这话说完,管郎与芸儿皆是面色变了。管郎辩解道:“姑娘,我想你是误会了。我与芸儿情投意合,我定不会负了她。” 玉婧淡淡道:“你既有家室,又如何来与她情投意合?真心爱她,就该娶她为妻才是。” “我与妻子并无情分,娶她是父母之命不可违,我心里只有芸儿一人。”管郎握住芸儿的手,眼里满是柔情。 “不论你为何娶她,她都成了你的妻子。”说话的是允礼。他虽然是向着管郎说的,目光却落在玉婧身上,“娶了又不负责,这是辜负她一辈子。” 管郎的脸色有些挂不住,讪讪道:“我会给她妻子的尊重,也会给她足够的体面。” 玉婧问他:“若是以后芸儿姑娘入府了,你还能给你妻子足够的尊重吗?” 管郎下意识想回答,却张不了口了。 胡氏自嫁给他以来执掌中馈、孝敬公婆,阖家上下皆满口称赞。若是芸儿入了府,他自然会偏向芸儿。 允礼长叹一声:“不论你与这位姑娘前面如何海誓山盟,如今你已娶妻,再不忘旧人也该好好珍惜眼前人。以爱之名委屈两位女子,这便是公子想要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