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行?谁准她这样叫他的? 崔江行步伐骤然停住,心中的不悦在看见她沾染着落霞的笑脸的瞬间消逝掉,耐着性子给她解释道:“我是觉得,这样不合于礼。” 哪有人刚一见面便要求婚的?真是好笑! 在他看来,主动求娶之人可笑,甘愿接受之人更是愚蠢,好在她还有些聪慧,知道怎样拒绝。 虞飞甍顺着他意思,给他捋毛,“嗯!的确不合礼仪。”也不合情理。 两人的身影被斜阳拉得长长的,深入沙棘丛中。 不过通过方才,她更知道这说明了在他心中,她有着很重要的位置,确实有些甜丝丝的,这孩子算是没白养! 说没白养应该也对吧?至少他十二时她们就见过面了,在她心里,他就像是孩子一样。 说话间,一个像傲娇的大狗,被人捋顺了炸毛,一个用了自己耐心,收获属于她的成果。 只是没有多久,在这沙棘丛生的一隅,突发震动,两侧的山体也开始解体崩散开来。 一瞬间,地面上所有埃尘四起,人也摇动起来难以稳定身形,“是地动!” 他扬声道,情急中握住了虞飞甍手腕,一起稳住,只见身后那驿站的横木等物也接受不住地心的摇动,开始坍塌散落,从里头零散跑出几人来。 这地动也是他从前在书上见过的,古人说地龙翻身,才造成这地面开始剧烈摇晃,今日自己经历,果然有些骇人。 虞飞甍牵着他就往平地上跑,打算暂且避一避。只是这驿站正是建造在靠近山体一侧,要去平地,还需再从不住抖落的山边过去,倒多了些危险。 眼见那碎石掉落,有些还滚动了下来,时间紧迫,且这地震有着愈发强烈的趋势。她一咬牙,一手遮着尘土飞扬的眼前,“我们闯过去!” 土黄色弥漫在眼前,夕阳下坠,世界大有隐入黑暗的势头,崔江行第一次遇上书中所说的地动,不知所措中竟然第一直觉便是听她的话,同样往山那侧跑去。 无数细小的砂砾只要一开口便要呛人,只见两人手拉着手,用尽了全身力气向前冲,土雨倾之而下。 回头的瞬间,一只皮球大的石块自身后掉落,幸好他们脚步快上一步,虞飞甍不由松了口气,还好躲了过去。 就在奔跑的瞬间,这震动幅度减缓了不少,一地的碎石土渣,走起来仍需要小心谨慎。 他们两人身上全然被灰土掩盖,干净整洁的衣裳顿时雾蒙蒙的,就是前襟那里也都积了一层沙粒子,天色混黑,看不甚清。 “小心!” 崔江行眼疾手快,将人拉了过去,前方可不是一块石子从斜坡上滚下? 她回神,已经撞进了他怀里,被拥抱得紧紧的。 乱石翻飞之际,便是灾难到来、与心房颤动的时候,黑暗中这样的撞击与拥抱,足够让一个普通的拥抱变得有力,也更浪漫。 地壳随着时间一点点平静下来,也归于黑暗,最后的夕阳消失不见,与所有人告别。 残垣断壁弥漫在眼前,与最初那晚完全不同,她们两天前来时虽是入夜,可到底完好无损,还有异域的宁静。 那个驿站,已经坍塌,周围瘫坐着几人,像是被吓坏了,惊魂未定。 虞飞甍掸了掸衣裙褶皱里的灰土,透过月光,还是出言道:“将军,我们去帮帮他们吧。” 那群东夷人只有几个逃了出来,还有一些想来是被埋在了残碎中。 就算是东夷人,不是上京人也不是漡朝人,她觉得还是有必要去帮忙的,不能见死不救。 可诡异的是,入了夜,人也有些妖魔化,不知何时,崔江行眼波诡谲,变得阴冷:“为何要去?” 在他字典里,从未有帮助一说。 这是五年前他就学会的。没有人会无缘无故的来帮忙,倒更有可能会落井下石。 虞飞甍竟然给不出一个合理的答案,她知道他从前经历过什么,那晚崔家陷入无援之地,根本无一家肯出手相救,眼睁睁看着他们被人心欲望和权利关系吞噬。 她不由捏紧了衣角,越过一条中间横亘的山沟,看见沙棘丛披着月色,发出光亮。 算了,她自己过去便是,没有必要强迫别人意愿。 月光满地,照落在余震之后,显得愈发凉薄,半空中的阴云深深,随时能将月光遮住。 中间横亘的山沟此时成了最近的路,陡坡升降两次,便能抵达对面残破的驿站。 一阵风动果然吹得阴云蔽月,视野也陷落在黑色里,虞飞甍扬起手掌,月色只能容纳她看见自己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