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季是生气闭藏,万物休养生息的时节。水冰地坼,草木凋零,冰冻虫伏,人族停歇补阳的日子。 经过数月的拉锯,现下双方的战线已向东南方向移动。如今各处短暂兵熄,庆临府境内无论是在山寨还是朝廷控制下的地盘,除了两方接壤地必要的警戒,都透出着正旦来临的喜悦。 今年的庆临府额外热闹,山寨已占据了整个府城以及大半个州府,在大雪封山之前沈九微便派人将沈翠、宋盛安接了过来。诸行他自请镇守山寨,便留在山上同留守的寨民一同过节。 驻守其他县城的头领也将家眷接下了山,一同赶到府城团聚。太守府如今已然成了山寨众头领们相聚的中心,沈九微以女子之身成了大当家,与这些头领不是过命的交情便有从小长大的情谊,与他们的家眷也多有熟悉,自然不用避忌什么,赶过来过节的头领和其家眷将太守府后宅塞得满满当当。他们与她一家同吃同住,情分更比旧日在山寨之时。 一段时日不见,沈九微发现众人各有变化。最明显的是沈翠,初见时那位瘦弱胆怯的女孩仿佛是她遥远记忆中产生的一抹幻象,虽然在她面前沈翠看起来依旧朴实勤快,仍会向曾经那般跟在她身后,服侍她关心她,以她的意志为意志。但在面对其他人的时候,她的气质却改变了,平凡的面容上是由内而外的自信。 比之上次团聚,宋盛安又长了些许,沈九微与他站在一起,两人的视线几乎持平了。少年无论是面容还是身材,都与他父亲越发相似,但神态间却是宋明峻身上少见的沉稳。或许是许久不见,也可能是长大后的男孩不会再像幼时那般亲近母亲,他在沈九微面前难得拘谨。 “好孩子,娘见到你很欢喜。长得真壮实,快比娘都高了,你翠翠姨把你照顾的很好。”沈九微微笑着拍了拍宋盛安的肩膀,感觉到手下厚实的肌肉。 前一刻还是母子再聚是的欢喜气氛,下一刻沈九微突然出手了。 几乎是话音刚落,沈九微的矮身伸腿朝宋盛安下盘扫去,手却稳稳当当地捏着他的肩膀不松。宋盛安几乎是瞬间旋转身体,身体向后的同时肩一侧低沉,将肩膀从桎梏中拖离出来。 母子两避开了身侧的沈翠,就在见面之处交起了手。一个是统领山寨的猛虎,行动间没有多余架势,一招一式都是拼杀出来的精简凌厉。一个是展翅离巢,来日称霸天空的雄鹰,动作间带着使不完的力气和少年人特有的冲劲。 沈翠错愕的面容上露出了无奈的神色,许多久不曾见面了,这才刚来呢,九姐姐就打儿子了。在她眼中,沈九微从来都非常厉害,沈翠一直对她有种盲目的信任,尤其是她成为大当家后,沈翠更是觉得佐证了自家的想法。 而宋盛安是沈翠从小照顾着长大的,看得比眼珠子还重,在她心中他和自家的孩子没有分别。家长都有一个天性,自家的孩子哪怕是成年了,长得比自家都高壮了,他还是个孩子。沈九微现在就是在欺负孩子了。 然而亲娘打儿子,便是告到衙门里也是无用的,更何况他们母子只是切磋武艺。沈翠不懂武艺,只知道这母子两越打越激烈,自家又阻止不了。一会担心沈九微不留手打伤宋盛安,一会又担心宋盛安年轻气盛不知轻重伤了沈九微,在一旁团团转干着急。 两人过招了三四十回合,沈九微向后一跳,摆手喘了几口。“够了,不打了。嗯,看得出来你在山上的这段时日没偷懒,不错。” 突然出手又突然结束,宋盛安差点没收住手,总算在即将靠近沈九微身前的时候及时刹住了脚步,没闹出大逆不道儿殴母的人乱惨剧。 沈翠见两人停手了,赶紧上前悄悄这个,看看那个。一侧突兀地响起了掌声和笑声。“不错不错,盛安的武艺越发精进,看你娘喘的,她都快不是你的对手了。下回也和你叔我切磋切磋。哈哈哈。” 三人侧头,不知何时已有三五人聚集过来,说话的正是重伤初愈的李宕。宋盛安上前几步,向这几人问安。 腊月和正旦期间除了吃喝聚会无他事,沈九微除了偶尔陪儿子舒展筋骨练练拳脚,只要处理公务都会将宋盛安带在身边。 他爷是大当家,他爹他娘都是大当家,如无意外,他未来也会是。如今山寨的地盘越来越大,他的起点比他的祖辈都高,自然该更加用心才是。 “娘,吕夫子他......他还好吧?”议事结束,当其他头领都离开后,宋盛安犹豫了半晌后才开口。 沈九微的视线从文案上移开,看向宋盛安。“你想问什么?世上唯二的亲人都离世了,还都是被人迫害的造成的悲剧,吕夫子的心情又如何能好。是不是在他那里受了冷待?你知他是何样的人,遭遇过什么,该多体谅体谅才是。” 知晓娘是误会了,宋盛安赶紧解释。“没有,吕夫子待我如从前,也如曾经那般指点我,只是,我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