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望见一群人往己方而来,泽野村留守水源堵口的人立即聚集起来探头张望。很快,其中一人飞速后退,朝着村庄的方向跑去,其他人则守在了阻断口严正以待。 八水村的村民在相距泽野村村民五、六丈远的地方停了下来。八水村其中一个人从人群中走将出来,指着前方的阻隔处大声道。“大表哥,你们村这是什么意思?这是大家的水源,为何你们村要独自霸占。” 见是自家舅舅的儿子,那位被称为大表哥的男人略有些不自在,但依旧上前一步道。“这水本就是从我们村流出去的,自然是我们想如何便如何。” “什么你们村的水,这是从鼓西山那里流出来的。快把阻隔撤了,不然我们不客气。”一位性急的汉子出言道。他家里的地不少,多拖一刻苗儿便多一份危险,他实在没有心思在这里和这些人叽歪。 泽野村的人都握紧了手中的农具,他们知晓断了八水村的水,他们必然要找过来,到时候肯定是不会善罢甘休了。只希望回村的人赶紧带人过来,不然光靠他们几人可抵挡不住。 原来农耕时代以来便有抢水、争水一说,尤其是水源贫乏或是天灾之时,水源更是农家的命根子。河水从上游发源流经下游,河水滋润着沿岸的土地,但若是上游将水堵住了,下游的河水也就枯竭了。 农业以灌溉为重中之重,因今年天灾,县里修建的引流小道早已干涸,八水村村民从拜禾起便日日从八水河内挑水去田里,精心伺候,苗苗们虽没有往年健壮,到底还是出土成长起来了。如今水源被夺,对方还毫无疏通归还之意,看来一场私斗在所难免。 八水村的人众各个气势汹汹,泽野村的人少也不甘示弱。到底是八水村的人更为焦急,不知是谁先冲上去,挥起锄头便要将堵口挖通。 现在的情况是水就剩这么点,分给对方一点自己就少一点,泽野村的人顾不上自家人数上的弱势和几辈子的情分了,立即挥舞着农具来阻止。 就在堵口被挖出一个缺口,泽野村的人被八水村的人钳制住的时候,远处一群汉子挥舞着农具冲了过来,见人就砸。 在第一个人被砸倒哀叫后,原本还算克制的村民们彻底疯狂了,他们挥舞着手中的农具,互相朝对方村民的身上招呼,仿佛对面的都是不死不休的仇敌。 直到一声尖叫响彻河边,众人才错愕地停下了动作。“死人了,死人啦,王麻子死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到了声音传来的方向,地上是一个满头是血,光着上半身的中年男人,他无知无觉地躺着,胸膛也没有了起伏。 突如其来的安静,可以发现四周还散落着好几个躺倒□□的人,有泽野村的,也有八水村的。只不过这个叫王麻子的男人伤势太过骇人,他的另一侧头骨向内凹陷,明显是受到重物袭击。 杀红了眼的人是没有理智可言的,但稍微冷静下来,一个血淋淋的人躺倒在众人面前,作为平日老实巴交的村里人,他们心中的恐惧被无限放大。 杀人啊!这在律法里是要被问斩的。虽然他们不懂律法,但杀人偿命这条通理,三岁小孩都知道。 赵大牛拄着锄头急促地喘息着,他惊慌地看向四周,深怕别人发现他锄头尖尖上有血迹。王麻子他认识,刚刚似乎他们两照过面,他不确定是不是自己挥动锄头把他的头砸破的。 趁着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王麻子的身上,赵大牛悄悄用破旧的草鞋在锄头上蹭,希望能把上面的血迹蹭干净。若是他锄头上没有血迹,那就没人会怀疑到他身上吧。 露出如此不自然神色的还有好几个,不过现在没人在意这些。两村各自主事的出来将己方的受伤的人拉回来,堵口已挖通,水潺潺地流入干涸的河床,缓慢地向下游八水村的方向流去。水位明显比昨日又下降了一半,也难怪泽野村自私地将河水堵住。看这样子,在过不了多少日子恐怕整个八水河会彻底干涸。 双方都有负伤,还死了人,哪方都没有心思再斗下去。堵口已经挖通,之前的剑拔弩张的气氛也如同这条开了口子平静流淌的河水,再也纷闹不起来。 只要没死没残到动弹不得,八水村的村民互相扶持着往村庄方向赶,大半个上午已然过去了,他们迫不及待地给自家地里的苗儿吃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