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岚有些尴尬地躲闪了视线，绞着手指嘟囔道：“姐姐，我无意冒犯的。” 杜司司嗤笑，“无妨，坊里小姐妹曾有在他手底下吃过委屈的，这人心狠手黑，视人命如草芥。可你二人大抵惹不起，他曾敢带着弟兄来我这里招摇过市，调戏头牌。虽不曾明言身份，到底是被下头人认出来。听我一劝，此事若与你家事无干，莫要掺和。” “这般说来，姐姐见过？告诉我他的模样可好？非是我痴，我应了岑商的，不好食言。且那水匪滥杀无辜，数条人命入海，冷眼旁观，心下难安。”依岚深觉有了一线曙光，断然不会平白放弃。 姑苏现下官匪勾连，十年前也未见得好到哪里去。若官府有人昧良心，她的旧案又怎可期待向这些人申冤。 “非查不可？”杜司司眉心微微皱起。 “非查不可，请姐姐解惑。您放心，依岚应您，即便有闪失，绝不将您说出去就是了。”依岚躬身一礼，甚是正经。 “罢了，可会工笔？”杜司司叹了口气，绕去了案前，柔声问。见依岚点了点头，她招手示意人过去，又道：“我说你来画。” 二人磨合修改许久，一个脸上带了块刀疤的中年方脸男子的形象跃然纸上。没有想象中满脸横肉的恶毒，只是个平平无奇的路人模样，放在人堆里都不好相认的。 “妹妹年纪尚轻，莫要孤身犯险。若有需要，你开口，我能帮多少是多少。”杜司司不无担忧的叮嘱，依岚颔首谢过，直接揣着画像去了岑府。 算着时辰，岑商父子该是去了衙门。依岚问过门房，只说要见鸣霄小哥。等了半晌不见人出来，她索性身子一纵翻上了墙头，坐在墙头的青砖上，打量着宅子里的景致。 不多时，鸣霄板着脸步履匆匆的沿着小径往门口赶去。依岚揪了个小树枝往人脚下一丢，鸣霄顺势便瞧见了这个举止毫无半点姑娘模样的小疯子，抱臂道：“走正门。” 依岚直接纵身落在院子里，见四下无人，取出画像递给鸣霄，“要紧线索，交给岑商，私下里。”说罢她一蹬地便又自墙头溜了出去，来来去去不过一瞬。 七月廿十这日午后，岑商火急火燎得跑了一身汗，赶着来见依岚。彼时依岚正要午睡休憩，看他这副模样还以为有些线索，赶忙将人迎进了屋子。 “时候有限，我长话短说。你给的画像我着人查了，此人许久不曾出现在姑苏。明日还是得走一趟十里亭探探，你收拾收拾，我还有事，回了。”岑商还没把气儿喘匀，撂下一通话便又提着刀离去。 依岚自顾自拌了个鬼脸，暗道，这么一点小事好似犯不着着急忙慌的跑上这一趟，岑商憨傻憨傻的。 入夜，依岚在房中来来回回的折腾着收拾明日的行囊，听那老头说那里不好靠近，她此番准备的格外尽心。 知晓她又在折腾，杜司司忍不住跑了来询问情况：“妹妹这好一通拾掇，是要去哪里？” 依岚正好收拾的累了，身子半倚在床榻上，回应道：“还是先前那档子事，岑商说明日去他们的老巢探探。” “老巢？你二人查出了龙三的藏身处？听说他精明的紧，这么容易会不会有诈？”杜司司面露狐疑。 “不是的，是龙湫帮的驻地。我二人只是去碰碰运气，据说就在城北十里的一个叫十里亭的沿海小县城上。”依岚手掩着唇打了个哈欠。 “那你们多加小心，不成就回来，莫要莽撞。行了，你早些休息，不扰你了。”杜司司见她困倦，敷衍两句便离去了。 即便依岚说得不清不楚，杜司司隐隐察觉，这二人追着不放的，不是为祸姑苏数十载的龙湫帮，而是那个险些要了他们小命的黑衣人。 翌日，依岚做书生打扮，骑马随着岑商离去。杜司司站在高阁上看的真切，手指一松，放飞了一只信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