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次日清晨,方轻轻坐在床沿,手指放于铜盆的热水浸泡,热水用早晨的露珠煮温,里面放满了花瓣。 “柳姐姐是快到了么?” “是的,小姐,刚到。”喜鹊回答。 上月底,五大家族之的柳家出了事,全家被一群黑衣人灭门,独有柳五小姐柳思去杭州探亲逃过一劫,又恰好在灭门第二天回到柳府,只见残尸遍地。 柳家被屠这种大事,惊动了江湖上各大派系、家族,纷纷遣出前往调查。 方轻轻祖母和柳思外祖母是亲姐妹,算是远方亲戚,又同为五大家族,故而在留下部分人继续探查后,各门派和宗族商定将柳思先送到方家来。 净过手,方轻轻接喜鹊递来的丝巾擦拭,吩咐:“喜鹊,把桌上那些书都拿去烧了。” 桌上放着两摞书册,都是她之前买的风流才子戏册和春宫图:“这些都烧了?” “此等□□下流之书,不烧难道还等着爹爹发现?你是想让爹爹知道你给我看这些?” 喜鹊当即不敢吱声,上前将书册抱起来。 方轻轻起身出去。 “小姐,你去哪?” 方轻轻没有回答,过垂花门,到前院,院中停放不少饰物豪华的马车,几匹目测脚力强劲的高头骏马。 昨夜被她看光了的男子正被府中其他家丁呼唤:“鹿乘,过来牵马。” 家丁们见方轻轻路过,立刻低头站定,唯有鹿乘牵马,扭头盯着方轻轻,直到她进入前厅。 方轻轻察觉到:这个马奴还是没学会方府规矩。 不过这会儿她没空理他,进前厅又入后厅,掀开珠帘:“爹爹。” 后厅是方轻轻她爹方朝专门议事的地方。 这会儿的大圆桌起码坐了十二三个人,桌上布满接风洗尘的瓜果、小食、酒水。 这其中,方轻轻只认得五大家族之一的白家白管家,以及柳思。 方朝见方轻轻进来,连忙问道:“你怎么来了?” “我听说柳五姐姐今天要来。想来见见。” “你有心了。”方朝叹息,“来,跟你柳姐姐坐。” 方轻轻在柳思旁边坐下,见柳思一身白衣,乌发披散,垂目低唇,她本就清丽瘦弱,此刻,更是我见犹怜。 话题由坐在方朝身边中年男子开启:“杀柳家的凶手都是用刀器,直朝门面,且统一砍头堆放,如此行事作风,十有八九是魔教。” “魔教“井支”柳峰乃是柳家旁系,十年前叛逃入魔教,对柳家记恨颇多,此人睚眦必报,手段狠辣,喜堆人头,想来有可能。” “亦有可能是“鬼支”常险。去年柳家主为一渔家女出头,将常险那对好色的双胞胎儿子打伤。” 井支柳峰和鬼支常险,方轻轻暗中记下,她从未听过。 众人又谈论了一阵有可能的凶手,初步确定是魔教所为,似乎魔教中又分好几个支教,这几个支教互不往来,各自招收教众,行事也不同,但统一听从教主的吩咐。 三柱香后,终于谈得差不多,有人提到:“此事还得再探消息。那柳侄女就先行在方府住下。有方老爷照顾我们也放心。” 还没等方朝迎合,坐在方朝身边的男子开口:“诸位兄台,我有一事想跟大家商量。” 众人都望过去。 “是这样。吾儿朱显这半月护送柳小姐,对柳小姐多加照顾,柳小姐也对吾儿颇为倾慕。吾儿正值婚配,柳小姐云英未嫁,加之我与柳兄交好,更该照顾柳小姐。是以想先将柳小姐接回朱府,待守孝两年后,与吾儿成亲。也算告慰柳兄在天之灵。” 方轻轻最开始没认出这说话的人是谁,提起朱显才想起,是汀江门朱家。 打过几次照面,朱显为人如何不知,只从相貌来看,对比柳思的一等一的秀美,可以说是一等一的普通。 更何况,不过半月路程,柳思最是看重家人,还在丧亲之痛,柳思哪有功夫“倾慕”?想必是对方见柳思貌美,才托父亲说媒。 方轻轻开口道:“朱伯伯,柳思刚遭灭门之痛,心中恐怕烦乱,此事需得等她在我家安定下来后再提。” 灭门惨案乃是江湖大事,本都是男子商议,留柳思也是因为她是当事人,且柳思懂分寸,名门闺秀,只听不说,连句气息也不发出。 唯独方轻轻,身为小辈,又是女子,不懂推辞,不仅昂首挺胸,目光一一扫视众人,还堂而皇之地参与这江湖议题。 朱老爷知道方朝爱女如命,又在方家,客随主便,也就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