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灵桃脆生生喊。 “爹。”霁司月声音恬淡。 高大粗犷的汉子迈过门槛儿时被绊了个踉跄,他声音发颤,双手拽着麻布衣服的下摆:“怎么也没提前来个信儿,爹什么都没准备。” “老爷你又不识字。”灵桃笑嘻嘻的让司良到满桌饭菜前坐下。 司良坐不住,复又站起来,拉着霁司月和灵桃前后仔细瞧着。 “月儿瘦了,人也结实了。灵桃还是白白净净,不过长高不少。” 想当初这两个姑娘离开时是何等落魄,如今半年过去,早已不复当初。 司良眼含泪花,跑到后院挖出埋了数十年的酒。 白酒香味飘洒小屋。 “当时你们俩就那么走了,爹心里,真的不是滋味。”司良眼睛还红着,额角留有一条弯曲如蚯蚓的疤痕。 他仰头一饮而尽。 灵桃也红了眼眶,继续为他倒酒:“老爷心疼月儿姐和我,我们心里知道,你看我们这不是都好好的。” 霁司月跟着点头,也抿了口酒。 司良转头看着她片刻,小心道:“月儿有心事?” “只是连日赶路累了,且明日还要去兵部报道。”霁司月撑起一个笑:“爹,我回来这件事,先不要和村里人声张。” 司良反应很快:“怎的,你还要再出去?” “嗯,”霁司月点头,对司良她没有什么好隐瞒的:“明日要去兵部和将军碰头,来日,我还想投入太子门下做事。” “太子?”司良声音带着不安:“跟着太子做什么?咱们太子先前是个病秧子,最近听集上人说,又被人刺杀,遭老罪了,总觉得活不久……” 他自知这是大逆不道的话,但为了劝告女儿还是斗着胆子说了。 “再说,你今年已经十八了。”司良切换角度继续道:“先前我骗村里人,说你带着灵桃回老家小住散心,如今我虽不至于挨家挨户的奔走相告,但总得知会大伙一声,好叫乡里的姑婆们知道你回来了,来上门帮你说亲。” “你这样常年的不在家,以后可……”司良看着霁司月,没说完后半句。 “我知道。”霁司月目光平静,她这样常年不在家,以后不好嫁人。 “但是这是我一定要做的事,做这些事情了结了,我就回家嫁人,到时候还要麻烦爹多给我找些媒人好好相看一番。” 霁司月语气坚定。 司良求助看向灵桃,灵桃嘴里的猪肉片都顾不上咽立刻叽里咕噜道:“月儿姐做官我跟着做婢子,月儿姐嫁人,我就做陪嫁,总之月儿姐去哪我去哪儿。” 看来这两个姑娘是一条心的。 司良无奈软下语气:“那,这事要办多久?” “少则三五年,”霁司月低头又抿了一口酒:“多了不知道。” 司良沉默半晌,将杯中酒全灌进肚子:“晓得了,也知道拦不住你。到时候就算回来的时候年纪大了,看婆家也要挑好的来,挑不到好的不如不嫁,爹可以养你一辈子。” 霁司月瞧着司良的无奈和包容生出些感动,毕竟,有一个大龄未嫁的女儿是要被全村戳脊梁骨的。不过下一刻那感动又被灵桃打散。 “月儿姐做官半年赚了三百两,哪里还用老爷养,老爷等着跟月儿姐享清福罢。我也跟着月儿姐享清福。” 小丫头片子跟着沾了点酒,说话开始不着四六。 霁司月伸手戳在灵桃脑门心,不许她再碰酒。 三人这顿饭吃了许久,最后都酒醉着昏沉沉睡过去。 次日,霁司月一早收拾的利落干净,重新做男子装扮,来到院中,司良已经起了,正在给弓上弦。 霁司月牵过马,趁这会儿天才蒙蒙亮,路上人少,重返京城内。 料峭春寒吹得她头脑异常清醒。 她快马来到兵部,江池云已经等在里头。 “将军可用过早了?”霁司月晃晃刚买的热包子问。 江池云低头看着手中文书,头也没抬道:“用完饭随我去皇宫一趟。” 霁司月大喜:“将军真靠谱,竟然这么快就引荐我和太子殿下见面。” 江池云从文书中拔出头来:“是陛下要见你。” 霁司月仿佛听到一声雷鸣,手中的肉包跌落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