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嬉皮笑脸道,“妈,你快过来瞧瞧,暄和妹妹生的多好,赶明儿你也给我生个妹妹呗。” 他话音刚落,高瘦女人身边的几个妇女顿时哄笑成一团,纷纷打趣道,“英嫂儿,二狗说得对,回去让爱民哥多努力努力啊。” 王英被羞的满脸通红,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瞥了眼自家傻儿子,见他一副茫然无知的模样,恨不得把这小兔崽子吊起来抽。 她脾气向来火爆,撸起袖子就要动手,却不料这小兔崽子反应贼快,像条鱼儿一样滑溜,一错眼已经窜出几米远。 “你个小兔崽子,三天不打上房揭瓦,你给我站住,不许跑。” 不跑是傻子,二狗不敢公然回怼,只能默默在心里回嘴。他压根不知道哪句话惹怒了他妈,但他江二狗的字典里从来没有站着不动挨揍的道理,见他妈追过来,连忙撒丫子狂奔。 “大哥,我先走一步,学校等你啊。”风中传来二狗的喊声。 江暄和作势追赶,趁机逃离几位婶子的包围圈。 兴和村小学,一间简陋的瓦舍,里面摆着两套破桌椅,就算是办公室了。 江暄和到了门口才发现个问题,他双手抱着妹妹,根本腾不出手敲门。 在喊何知青开门与抬脚踹门而入间摇摆了一秒钟,江暄和低头瞅了眼从抱出门后始终保持清醒的妹妹,暗暗叹了口气,老老实实地站在门口喊人开门。 屋内,何雁书正揪着二狗背课文,听见声音起身开门,一低头只见一个大豆丁抱着另一个小豆丁站在门前,两双黑白分明的眼睛齐刷刷地盯着她。 “天呐,快进来,这是你妹妹?这才多大点,你就敢抱出来,你胆子也太大了,你家里人知道吗?”何雁书接过江暄和怀里的襁褓,正对上一张粉雕玉琢的小脸和一双乌溜溜的圆眼睛,瞬间被捕获,抱着不肯松手。 “我妹妹,已经一个半月啦,出门前我给妈妈留了字条了。” 江暄和揉了揉发酸的肩膀,妹妹虽小,但一路抱过来确实挺吃力。 江喧和说:“何知青,我想请您帮我妹妹取个名儿。” “取名?”何雁书吃了一惊,忍不住拔高声音。 在她的印象里,向来都是长辈赐名,再者说,这孩子长辈健在,无论如何也是轮不到她来取名的。 这边江暄和见她面露难色,连忙解释:“我妈也同意的。以前爷爷在时,我们的名字都是他老人家取得,如今爷爷去世,妹妹的名字却迟迟取不出来,我妈也希望给妹妹取个好名字。” “这…”村里也有目不识丁的人家找同村德高望重的长辈赐名,何雁书第一次遇到这样的请求,有些拿不定主意,她自觉辈分不够,万万没有资格,“暄和呀,你这可真是为难我了,这忙,我帮不了。” 江暄和有些失望,但也知道凡事不能勉强,正当他准备把妹妹抱回去时。却听何雁书又说,“但是我可以给你推荐一位合适的人,怎么样?有兴趣的话我现在就带你去找他。” 何雁书推荐的人正是两年前被下放到兴和村的裘文翰裘老先生。 跟何雁书这帮下乡的知青不同,裘老是被抄了家打成资产阶级后来由专人扭送到兴和村的。这位被从城里赶回乡下的读书人,除了刚到村里那几天引起村民的热议外,很快就淡出了大家的视线。原因是他的存在感太低了。 他来的时候孤身一人,身边没有老婆孩子,仅有的行李就是几件衣裳。村民们听说他是被下放过来,都不愿意接受这样的邻居,恰巧原先看守牛棚的孤寡老头去世了,村里几个干部一商量,干脆让裘老接替了他的职务。 兴和村背靠一座大山,山脚下有一条宽阔的河流,前些年常有孩子不知轻重,来河边玩耍却不慎掉入河里丢了命,渐渐地,家长们便严令禁止孩子们到河边玩耍。 这后山原本就是村里人用来埋葬先人的地方,散落着零零散散的坟墓,平常大白天的成年人上山都觉得阴森恐怖,更遑论半大的孩子们。时间久了,大家也都默契地不往后山这边来了。 牛要吃草饮水,为了放牛方便,牛棚就建在山脚,裘老倒是图了个清净。除非他主动进村,否则十天半个月见不到人烟都是常事。 何雁书手里抱着一个小的,身边一左一右跟着两个大的,成了裘老近半个月内首次登门的客人。 “怎么这个时间点来了?”裘老打开门将人迎了进去,等进了屋,视线扫过她怀里的襁褓以及站在她身边两个半大的娃娃,“这是什么情况?这几个孩子是?”边说边给何雁书递了把椅子。 他这里平常没什么人过来,因此屋里只有一把板凳,便跟两个孩子说道,“家里只有一把板凳,就委屈你两先站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