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赫有名的大画师的名号,传闻他年少成名,王孙贵胄对他的画作简直盲目崇拜,若是得他一幅画像,散尽千金也甘愿,那比得一块千年美玉还值得炫耀。 可惜从没人因此炫耀过,因为他只画山水,不描人像。 如今手上这幅画,确实也是山水画,是他少时成名之作《山居新雨图》。 可惜是副赝品。 但是赝品也保存地如此完好,原身应当也是十分珍爱。 “原来你喜欢范审音啊。” 云萝像是发现了件稀罕事,仔细回想。 原身八岁那年,被平乐长公主带回府中,因为家里是卖棺材的,被府内其她‘养女’们欺负。 亭台水榭独身练舞之际,转头一瞬遇见了年近弱冠的范审音。 他在那里望了她许久。 映像中那是一个俊朗的青衫男子,是公主府的贵客,只一眼就让当时年幼的原身羞红了脸,每每画师入府之际,都是她最为开心的时候。 只是后来他就再没出现过,有传言他早已避世,也有传言他是失踪了。 云萝默默收好画作,原身自愿到殷山,一定是探听到了什么,或许这里有那位年轻画师的踪迹。 “大家都忙着逃离殷山,就你争着抢着往里挤,真笨啊。” 云萝恹恹地躺在榻上,味同嚼蜡地啃着从柜子里翻出的冻芋头,瑶华一直在追问她发现了什么,就是想知道她有没有发现出殷山的密道。 殷山陵墓大小二十座,没封墓的就只有乾陵,庄敬老太妃是葬在坤陵的,可惜半月前乾陵不知为何一连暴毙了数位宫女太监,这才分拣着些人从坤陵到乾陵。 乾陵在九年前大修过一次,传言被工人凿出了密道,云萝来了有半月,什么也没发现。 啃完了芋头,云萝终于感到腹中不再饥饿,她躺在榻上伸了个懒腰,下一秒又直接僵住。 她家老祖宗当皇后的前夕,那位年轻帝王让盛岐的祭司用占星盘重新择了一片风水宝地来修建陵寝,以便二人死后同棺而葬。 只是因为,殷山皇陵,在他登基之前,就塌了! * 夜黑风高,周围肃寂无声。 云萝穿了件黑衣,在乾陵上方四处游荡。 殷山占地辽阔,下方是皇陵地宫,上面却是祭祀用的庙宇楼阁。皇家之人每逢重要节气,游衣冠等祭祖活动都会在此进行。 云萝恨啊! 她不仅地点没对,时间好像也提前了,现在的皇帝是个短命鬼,而她老祖宗的那一位,还没登基呢! 如今她是不想去找出殷山的法子也必须去找了,谁愿意被压死在皇陵之下啊! 只是这黑漆漆不见来人的廊道和白墙黑瓦的祭祀院,她不过才转几个弯,就失了方向。 入鼻都是纸钱燃香的味道,让人止不住哆嗦,说不害怕是假的,就说脚下踩着不知多少殉葬嫔妃和建陵工人的尸骨,都让她心生寒栗。 “破地方!破地方!” 云萝彻底迷路了,白净的脸上满是急色,这里除了黑,山中还格外的寒凉,毒虫也多,她一身细腻的皮肉已经吃了不少亏。 黑暗中就会有种错觉,有双眼睛正阴森森地盯着自己,随着一声凄厉的女声从地底传荡开,撕裂尖细的嘶吼如同索命厉鬼,云箩控制不住的快步走变成了闷头跑。 她像只无头苍蝇往前冲,迎面撞上一座硬梆梆的铁墙,她顾不上去揉自己撞痛的脸,立刻先将嘴捂住,防止自己惊呼出声。 来人一袭黑衣黑袍,洗去了昨夜一脸血迹,更显得整个人俊美如铸,年岁不过十六,已经比云萝还要高上一截,他模样好看,不像是守山人的后代,无怪云萝昨夜眼瞎将他认成宫里的小殿下。 “见鬼了。” 褚芒模模糊糊看见一个人影往前跑,廊道尽头就是阶梯,他本想她摔死也不干他的事,却忽然忆起那道轻灵的视线,鬼使神差地挡在她面前,哪成想他这么大个活人她也看不见,硬生生撞过来。 云萝一点没听出他在刺她,双手捂嘴用力点头:“我见了!” 褚芒觉得自己好不容意压下去的血毒,在她这一撞一答之间又差点复发。 云萝对刚才的惨叫还心有余悸,乌鸦不时从宫墙飞过,吓得她顾不上两人之间的恩怨,赶紧钻进对面之人的袍子里将脸裹住,只留一双珍珠大的眼睛在外面骨碌乱转:“我刚才听见有女子惨叫,你听见没有?” 褚芒自然是听见了,守灯之人管不住手,偏爱去棺椁里偷窃,看见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吓死的也不是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