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先前点的酒和汽水送上来,程几许嗑的瓜子壳积了一堆,一手抹进垃圾桶里,留了点残壳,夏随野嫌弃地把抽纸盒丢到大男人手里,让程几许擦干净,金表转到腕上,指针漫步了三个数字,他啧了一声,“弟妹怎么还没回来?” 荆雨疏咽下爆炒漏油的花生,看了眼手机,十分钟前发来的, ——【阿疏,我补个妆,你们先玩】 他没好气地坐到俩弟弟身边,一臂搭在一个弟弟肩上,指骨捏着俩高中生的肩骨,鼻腔哧出气,“还不是年轻人年轻气盛,约这么早。拜他们所赐,阿君大早上起来化妆,在车上补觉结果妆花了,现在在卫生间补呢。” 良久,他坐不住了,找来服务员,招呼几个人照常吃喝,今天消费,他全全买单,庆祝俩高中生跨过人生的一大考试。 他走到卫生间,阿君为什么还不回来,是不是胃疼晕倒了? 他不方便进女厕,这巧有女人出来,托她帮忙看看是否在里头晕倒了。女人当即进去,一间间翻,他突如其来有种感觉,那像恶魔的宣召,厕所门打开又合上,“打,打,打。”,如同即将被拖入地狱的倒计时流沙。女人摇头,没有人。 她会去哪里。他不敢想光天化日之下,在她身上会发生什么事情。询问前台的姑娘,他长得不赖又着急找女朋友,前台也热心调了门口监控,宋落君一个人早在二十分钟离开了。 前台说,他的女朋友也不管雨直接跑出了店,本来拿了伞想给他的女朋友,结果转头,人就跑进雨里了。 他拨了电话,前后张望收摊的马路,都没有独自淋雨的小姑娘。 四周没有避雨的地方,这个区,她很少来,他查了查手机地图,有一家二十四小时便利店。他依着熟悉的路,寻过去。 她坐在便利店外的椅子上,脱掉了高跟,双手抱着小腿,打理好的卷发被雨润湿得不成样子,面色苍白无比,近乎病态,眉宇眼周打上的亮粉随着水珠滚落,那双漂亮眼睛红彤彤的。 他撑着伞走到便利店的屋檐下,“阿君。” 一听是他,她顾不上穿鞋,赤足踩进小路上,再次跑进大雨的震怒里,雷声打鸣。 他抛下伞,两手握住她的胳膊,她忽然不挣扎了,雨珠顺着她的下颚骨流下,他两手搭成三角形的两边,放在她的额头前,放下语气来哄,“别在这里淋雨,进去说话。” 他们应该就到这里了。 “就在这说吧。”她躲开他的手,哭地话都说不利索,却还是决绝地说出,“我们分手。” 荆雨疏怔住,没有伞的他随她一起淋雨,从店里带走香气淹没在枝叶混合大雨的味道,她看见他的神色仿佛空了,声线不稳却极力压制着发抖,“理由?” 事已至此,他已靠着宋家这个垫脚石,在荆家平步青云。 她承认,她这只已经被薅过的羔羊,斗不过如狼似虎的他。玩不过他的心计,自愿下台当个输家。 她哑了嗓,“你自己知道,你做过什么。” 蒙在面上的平和被她亲手撕开,实际是内里的肮脏龌龊勾心斗角。脆弱倦意后悔,融进他眸里,他头埋得很低,粘在一块的刘海挡住那般神情。 一滴又一滴泪,一颗又一颗雨珠。分不清是谁流下的,像泡过酒的葡萄酸涩,又与这声势浩大的雨声热烈。 她不愿在他面前这么狼狈不堪,摁住自己的虎口,宁愿博最后一分面子,清醒而平淡地说:“还有我要出国了,你不要来打扰我了。” 他唇齿蠕动,沉默地再没说什么其他挽回的话,只听见一声淡漠的好。 分手那天雨下得很大, 她坐着的士离开,哭得撕心裂肺。 他独自站在雨中,目送载着她的车消失在偌大的都市一角。 他们都知,属于彼此的青春已然落幕。 山水一程终须一别, 从此各自为路,未晓逢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