榕梧,七月。 艳阳高照,高温持续。室内开着空调,冷气呼呼。 落地窗前蒙上一卷薄纱,将刺眼的光挡在玻璃外。偶有一束不听话的,溜进两帘的缝隙,跑到桌前。桌上摆着一幅半成品,一套整齐的雕刻刀,和一些薄厚不一的木片。 指尖在其中一片飞舞,宋落君另一手拿着刻刀画形。刀尖如妙笔,在木片上勾勒出苍天大树的轮廓,照着一旁的铅笔画稿,再慢慢往里增添细节。 刻完一棵松树,她抬头看着墙上的钟表。 已是黄昏时刻。 她关掉直播软件,随手拿起一层保护罩,给摄像头套上。此刻响起一段音乐,她滑开接听键,手机传来悦耳的女声,像在撒娇似的,“落宝。” 打来的是闺蜜时见。 她耳朵接起,一肩抵着手机的后盖,手头拿着纸巾,清扫桌上的木屑,眉间轻盈,“怎么了?” 时见清脆的声音逐渐跑偏,成了装嗲,“出来玩呗,都多久没陪我了。” 她手侧沾上了灰,挪步去了卫生间,开了水龙头冲洗,话里藏着一丝逗时见玩的捉弄劲,“去哪里玩?” 时见第一反应就是她们大学还没分开前最后一次聚的地方,脱口而出:“就我经常去的那家酒吧。” 酒吧名为“torrow”,意为“将来”,是一个跟她们差不多年纪的男人开的,内有获过奖的调酒师,调出的饮品多样且十分受年轻人的喜爱,一开业,人群就络绎不绝,直到现在生意也很红火。 下了的士,宋落君捋平裙摆,站在将来酒吧门前。摁下开屏键,出现时见发来的包间信息。 她有些头疼,这家酒吧,她来得少,为数不多的几次都有人在前头带着,所以她不清楚包间位置。 心里无奈,但面色不显,她淡然地走向前台。前台忙着处理客人的请求,偷闲抽出几十秒,简单明了跟她说了路线,便继续忙了。宋落君不好多问,沿着既定的位置走去。 将来酒吧的布置极具科技感,整体为黑色调,洁白的直线折成闪电状贯穿走廊。宋落君跟着图案,来到了一个分界口。 宋落君抬眼望向远处的包间标,拐弯,转进另一条过道,听到某处传来争执声。 女人的愠怒溢于言表,“这样做事不太妥当吧,荆总。” 荆总,她脚下的高跟提起时顿了下。世上姓荆的人何其多,又不一定是他。宋落君欲要转身,那处飘来男音,傲慢地答, “我向来如此。” 声音磁性,又令人着迷,是当年那个会在她耳边哼歌的少年人,只不过多了一层浑厚和低沉。 寻着声,宋落君不自觉地靠近那里,眼皮不时跳起。 光线昏暗,荆雨疏西装革履,裁剪的面料得体修身,皮鞋却蹭亮,一手插兜,漫不经心地叼着烟,吐出一口白气。 “向来如此。”女人冷笑,“我做了这么多,到头来你告诉我,竹篮打水一场空。” 白气升空消散,她发觉裙摆过于招摇,匆忙卷回,男人像是觉察到了什么,目光偏移了一个度,看见了宋落君。 荆雨疏的眼里多了一点光,而女人生来敏感,径自转头,发现了她,不满道:“哪来的小妖精,滚出来。” 高跟鞋落地的声响极为美妙,映入眼帘便是她的一袭紧身红裙,脸上虽是浓妆艳抹的欧美妆风格,却保留一种自如的松弛感。宋落君装作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坦然自若地说,“我路过,你们继续。” 女人像是气急攻心,气势剑拔弩张,怒火东引,转眼,女人抬起手臂,欲要挥掌到宋落君白嫩的脸颊上。 她自觉退了一步,荆雨疏当即捉住了女人的手腕,将力度挡了回去,“发疯就发疯,何必迁怒他人。” 女人瞳孔放大,荆雨疏从不袒护他人。他身边的莺莺燕燕虽多,却从不承认任何一个,不主动也不负责,也不轻易说出自己想要的。眼前的这个红裙女人是何方神圣? “再发疯,保安伺候。” 荆雨疏挡在她身前,身材高挺,欲要离开,却也被他插兜的手臂挡住,宋落君只好什么也不做,淡漠地看着女人。 女人唇色鲜艳,吃了亏也少不了冷嘲热讽,“荆雨疏,新欢怎么对你这么冷淡。” 他戏谑的眸底亮了一闪,掐掉手里的烟,半真半假的语气混合着一丝真诚,“她不是。” 那点真诚转瞬即逝,没被女人察觉,“那她是?” 荆雨疏的臂力减弱,宋落君从他身边借过,眉目从容,话里带着玫瑰的刺,“利用完就扔掉,还真是荆总的作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