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道热风吹了很久,扑着燥热轰在身上,心不烦气不躁的人都难受。 某角落,手机终于震动了一下,夏聚解锁手机的速度史无前例的快。 电话那头,人声迟迟没有出现,反而是周围呼啦啦的窸窣脚步声不断放大,刺激着他的神经。 呼呼风声吹不停,在电话接通但静默后的第三分钟,夏聚终于坐不住,捏着手机问出声。 眼下问什么都不适合,眼珠从左到右担忧转了几圈,夏聚也只能哽声,轻声问:“我的纹身是不是很好看。” 另一边犹犹豫豫不说话,又愣了很久才简单开口:“嗯。” 夏聚:“你在哪?” 舒语蝶:“我告诉你,你会来嘛?” 夏聚:“当然会。” 一句坚定的回应后,又是长久的默声。 久到一度让人怀疑没有这通电话的存在,它又同样安安静静。 就像世界沉到底,被一滩死水盖着,静谧藏在某处不知名的地方,要冰封数年,能太阳暴晒很久才能从低温中抽出来一点。 “夏狗。”舒语蝶的声音犹豫着冒头,鼓劲似的喊出这一声。 “为什么小时候玩抓人游戏,只有你能抓到我。” 这不再是为了配合张善求婚场景的对话,而是她的真心发问,可能她想知道答案很多年,但直到现在才问出口。 上次她的回答是张善傻,她一绕着草垛走,他就找不到她。 但事实上,每一把她都是这样,同为躲藏的人,只要见过一次就能知道她的躲藏习惯。 所以,这种‘只有我能’的答案大概只能骗骗小孩。 这个问法有些没有由来,夏聚一愣,还是老实回答:“因为我每次都让他们别抓你,放着让我来抓。” 那边笑了笑,轻声又不在意:“可你为什么每次都知道我在哪儿。” 夏聚低眼,瞄向绿化带中一朵不起眼的花:“最后一排左边第二个的草垛,你每次都躲在后面。” “嗯,我每次都躲在这里。” 尾音消失在风声里,重新安静下来。 夏聚耐心等着,看到眼前的车流过了一辆又一辆,人流换了一批又一批。 又是五分钟过去,纠结的心情细微飘散,舒语蝶轻轻出声:“我只喜欢那个地方,所以我不想换,也不会换。” 等待的时间无比漫长,结束却只在某一刻,夏聚温和出声,没有半点以前横冲直撞的影子。 “我知道,那个草垛你堆的,很好看。” “不,夏聚。”江边风声混着轻悠人声,跟着她一停,轻轻点点叩在落地不见声的心窝。 此情此景,这个名字,包裹了太多郑重的含义。 “我是想说,我对人也是这样,我一习惯就不想走了。” “但我已经被我的习惯抛弃过一次了。” “所以,下一次的习惯很难再开始了。” “嗯,我知道了。”夏聚顿声,听她那边的动静心里已经有数:“所以你在哪里,今天我本来就是为了接你。” “而且,”他突然顿住,过了一秒才说:“这件事跟你说的没有关系。” “......” 舒语蝶:“上次一起来过的江边。” 轻飘飘的一句话,再接下去的,就是一声嘟的挂断音。 他们一起去过的江边只有那么一个地方,一整个云城也只有这个一条斜穿而过的江,叫思江。 上次他们在那里做了很多事,说了很多话,就连到江边的前因都很狼狈。 但这次不一样,他们带着某种决心和勇气,要把以前不敢说明戳破的窗户润开,尝试一睹半朦胧的另一面是什么样的未来。 夜晚天空,没有了白日光亮衬托的云彩,依旧高悬于天,不落于地。 每个命运转折的节点,或许都如此,改变的只是形式。 上了温度的天气,江边的晚风不比上次凉爽,来这里饭后闲逛的人都比往常少一大半。 联排长椅更不见几个人,舒语蝶坐在其中一排,被风吹起的长发异常显眼。 她面向江面,安静不说话,又像上一次一样,粼粼水光映在脸上,和她干净透亮的眼底神色交汇,却成了仅限这一次的低愁。 还是上次的长椅,一样的位置,却是相似又不相同的晚风。 远远看见的人站了半天没吱声,却在那边快回头查看时,慢步走过去,在相隔稍远的位置坐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