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柳氏成了皇家最有力的助力,她的生活就可以解绑了吗?还是说,她的人生就永永远远和柳氏绑在了一起? 李妍君有些失落,干脆同他一起坐在地上,垂着眼,幽幽道:“你回来之后,大概身上也有了点功劳,父皇便可以给你一个正经的官职,旁人也不会说是你是因依附我而得来的。” 她顿了顿,嘴唇抿在一起,又吸了吸鼻子,继续道:“你有一身武艺,模样也好,届时官位傍身,我便拜托父亲和舅舅给你找个好人家的女儿,你也好娶妻生子。只是不知道你到时候还记不记得有我……” “娶妻生子?”九思突然出声。 李妍君咬唇,倔强地让自己的声音显得轻松一些:“是啊,你也到年纪了,这么多年,是我耽误了你。” 九思默然片刻,突然笑了笑,摊开了自己双手。 接着月光,李妍君看到他右手掌心全是刀痕,左手虽未受伤,血却从手腕以上留下来,大概是伤在手臂上。 “一个奴才原本就当明白一个奴才的本分。”九思缓缓说着,□□低沉喑哑,比月光还要更冷三分。 “我一直想着,我不要来见你,不可玷染了你,不可伤了你。若是忍不住了,便用匕首在手臂上划一刀。血流出来,身体会变冷,人也没有精神,再多的忍不住,便也能忍住了。” 他说着,平静得宛若在说如何在腊月里靠着喝热水取暖,理所当然又合乎情理。 “你疯了?”李妍君惊呼一声。 九思抬头,笑容未退,无辜又残忍:“殿下,您猜怎么着?” 不等李妍君回答,他继续说道:“我还是忍不住,夜里辗转难眠,骨头缝里都又烫又痛。我浸了湖水,还是不行,只要是能呼吸,我就忍不住。我又想,兴许废了右手,成为一个废人,便能忍住了。” 李妍君没忍住,扬手给了他一个巴掌,带着哭腔质问:“你怎么成了这个样子?你怎么敢怎么对你自己?” 九思被打得偏过了脸,喉结悄无声息地动了一些,下颌也绷得极紧:“殿下,怎么办?我还是没忍住。我看着血流出来,却还是想来见您。我知道,只要我活着,我就一定会来见您的。既然如此,也不必废掉右手了,我想我来见您一面,然后去死就好了。” “混账!”李妍君骂着,泪水已经夺眶而出。 九思将满地的稿纸捡起来,捏在手中,悲戚终于源源不断地从他身上流淌出来。 他像是痛极了一般地皱起眉:“我知道,您不要我了。” 李妍君崩溃地从他手上抢过稿纸,而后捧着他的脸,强迫他看着自己:“我没有。九思,我不会不要你的。但是我有我的责任,你也有你自己的生活,我们都要往下走。” 有那么一瞬间,李妍君觉得自己几乎要溺死在他的眼神里,但很快,李妍君反应过来,那双浅褐色的琥珀一般的眸子里,分明是快要被悲伤溺死的他自己。 “柳仕青他不配。”九思认真地说,固执得近乎幼稚,“殿下,和我离开,不要和柳仕青在一起。” “九思……”李妍君踌躇着说,“很多事情我没有办法告诉你,但是你要知道,我身在皇家,很多事情由不得自己做主。父皇身体不好,我也不能让他担心。何况,还有你……你大概不明白,但是没关系,你相信我,我会帮你,你会越来越好的。” “你会帮我?”九思问,“殿下,无论我要什么,你都会满足我的吧?” “当然。”李妍君不假思索地说。 九思看上去有些迟钝,试探性地伸出手,却又僵在半空不动了。 李妍君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地将他环抱住。 只是一个拥抱而已,他这么难过,自己怎么能不抱一抱他呢?李妍君在心底安慰着自己。 九思的身上又冷又冰,濡湿一片,说不好是他口中的冬日的湖水,还是身上不知哪一处伤痕的血液。 抱一抱吧,李妍君想,今夜之后,太阳会亮,她和柳仕青会在李康的安排下成婚,自此,九思就再也不是她的了。 只有她如此愚钝,到今晚才想清楚这个事情,其实李康、九思、甚至是柳仕青都早早明白了这个到底。 抱一抱吧,为了一些难言的遗憾,为了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悲伤。 李妍君的眼眶有一点湿润。 她感觉到九思也轻轻环抱住了自己,小心翼翼,极轻极柔,与其说是抱住了,不如说像是在护住一件稀世珍宝。 她感觉到后颈一阵酸软,眼前一黑,便什么也不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