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仕青一身绿袍站在床边,皮笑肉不笑地勾了勾嘴角:“听说大人病了?” 九思觉得自己刚刚好些的伤口又开始作痛,五脏六腑翻江倒海,令人作呕。 突然的身体不适让他烦躁,敌意和杀意趁他不备,双双泄露出来。 他的拇指有些难耐地摩挲着食指的指腹,目光不自觉地落在柳仕青的脖子上。 一劳永逸,是个好办法——可惜,不是个好时机。 九思遗憾地叹了口气,收回目光,身体微不可察地放松了一些,像是一个因放跑了羔羊而恹恹舔舐皮毛的狼。 锐利的目光不过一瞬便收了回去,落在柳仕青眼中,成了一种赤裸裸的忽视。 他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强装无谓地找了个椅子,掏出手帕来擦了擦,然后才整理衣袍坐了下来:“你这病倒是来得巧,我与殿下相约出游,因了你这病,一番苦心安排却付之东流了。” 九思低头整理着被褥上的褶皱,捏出一朵不知从哪里飘来的碎羽,扔在地上。 柳仕青不死心,又换了一个说法:“我来得晚了些,没办法向太医请教一二,也不知道大人这病究竟是源于何处?” 他眼中透露着审判的意味,犹如一个垂垂老矣的正房夫人打量着青楼里的□□,充满了蔑视与嫉妒。 九思终于偏过头,舔了舔嘴角,饶有兴致地回视着他:“装病争宠?你是想说这个?” “装病?”柳仕青猛地提高声音,又瞪大眼睛,“大人怎么会这么想?我自然没有这个意思。你有伤在身,若真要争宠,又何须装病?不过是少喝几碗药么,对吧?” 他的样子实在滑稽,九思带着嘲讽的笑意,眸色却愈发沉了下来:“是又如何呢?” “我又能如何呢?”柳仕青轻笑一声,状似惋惜地摇了摇头,“我自然不能如何,只是殿下这几日着实辛苦。你这样做……不是给殿下添麻烦嘛。” 他说着,笑容像沼泽一样渐渐蔓延,变得恶意起来。 在九思的身后,木门用纸糊住镂空的云纹,此时隐约印着个人影,虽看不清面容,却也能看见步摇晃动的影子。 很快,门开了,李妍君站在门口,清冷得像是画中人框于裱褙。 九思瞳孔猛地一缩,目光灼灼地看着她,却也只是看着,表情上没有任何惊惶或是悔恨。 柳仕青感到有一点可惜。 不知过了多久,又兴许不过是眨眼光阴,李妍君走进来,若无其事地淡笑着:“表兄怎么来了?” “听闻九思大人伤势有些反复,过来探望一下。”柳仕青彬彬有礼地起身,微低了低头,谦逊而又风度翩翩。 “有劳表兄挂怀。只是他低热不退,没什么精神,大概陪不好表兄。”李妍君不冷不热地看向九思。 这一眼原本是为警醒,却不料九思也正看着她,目中殷殷,唇色寡淡,一切都做不得假。 她心中一颤,几乎就要再次动摇,像以前的每一次一样,轻轻揭过,只当无事发生。 不过也就只是一颤,很快她找回理智,暗地里咬紧牙,扭头对柳仕青继续道:“今日爽约,实在对不住。现下天色尚早,九思也好些了,表兄不如到廊桥等我,我们可以带着雪球出去走走。” 柳仕青自然无不可,爽快地离开,将这一间房留给了九思和李妍君两个人。 见他走了,九思这才自床上起来,一言不发地跪在李妍君面前。 李妍君向来见不得他这样,只要见他服软,便会主动为他找百般借口。但此时此刻,她却只觉得怒从中来,冷声斥道:“我是太宠着你了。你竟敢拿自己的身体来拿捏我。真是放肆得没边了。” 这话说得实在是重,九思下意识张了张嘴,似是想要解释,可是千言万语堵在喉咙,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是说他如何辗转难眠,还是说他近乎自虐地猜想李妍君与柳仕青日日在做什么? 是说他如何食不下咽,还是说他每时每刻都在发疯与忍耐之间徘徊挣扎? 他早知自己内心阴暗,本想藏着、装着,不让李妍君发现。可是欲望与嫉恨在心里发了芽,从早到晚都在心里冲着佛陀嘶吼,疯狂地想要祈求那一点点的关怀。 九思觉得自己的牙齿在发颤,只敢抬头一点点,勉强能窥见李妍君腰间香囊的一角。 其实柳仕青没有说错,他就是一只卑微地乞讨着阳光的臭虫,算计着李妍君的关心,利用着她的仁善与不忍,徘徊纠缠,守着摇摇欲坠的清醒。 他尝着舌尖的血腥味,沉声道:“属下认罚。” 李妍君皱紧眉看着他,气得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