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r> 过了许久,他眼帘轻落,缓声道:“我知道了。” 外间,李妍君守着一碗姜汤,正坐在桌前发呆,见九思换好衣服走出来,一脸不满地敲了敲桌子。 九思福至心灵,不消她吩咐,端着碗便将姜汤一口喝下。 李妍君放心一点,拧着眉骂:“你越来越放肆了!” 九思也不辩解,单膝在她面前跪下,抬头看着她,琥珀色的眼中清澈得什么都看不见。 李妍君“啧”了一声,本想先让他起来,又想到今日种种,便硬着心肠继续教训:“我如今也说不了你几句了,左右你脾气大得很。若是惹了你不痛快,你可是转身就走,头都不回。” 九思跪在地上,比李妍君矮了一截,不抬头,也不说话,可怜巴巴的像只一只乞怜的狗。 李妍君不自在地咬了咬唇,觉得自己的气势突然矮了一截,于是有意提高了声音:“有理你说话呀,这样看着我干什么?” “今日面圣,是陛下说的男女有别,诺国使者仍在,属下住在荟怡殿总归是有诸多不便,最后还是回侍卫处。属下是遵照圣旨,这才离开的。”九思说。 李妍君本就不多的气焰彻底熄灭,连烟都冒不出来,别扭道:“你是我的人,成日里都听父皇的算怎么回事。” 这话说得很不讲道理,九思抿着嘴偷偷弯了弯嘴角。 李妍君瞪他一眼:“外头这么大的雨,你跑来干什么?” “今日雨声响,殿下怕是睡不好。” 九思说得很小心,话里话外都留了余地,像是揭起一片蚕丝一眼细致。 可是方才那个梦再次闯入脑海里,李妍君脸色唰地一白,双手不自觉的攥紧了衣服,整个人都颤了一下。 九思看着她,不带有任何探究意味而只是柔和的,仿佛一直都在,并且理所当然应该在地看着她:“别怕,属下在。” 李妍君愣愣地点了点头,心中终于安定了一些。 风雨仍在,荟怡殿熄了蜡烛,安神香袅袅升起。 李妍君闭眼躺在床上,睡得很不安稳,皱着眉,不知在喃喃什么。 无边无尽的海中,她搜寻着九思的身影,可是遍寻不见,让她慌张而又无助。 这个时候,身后却传来淡淡的声音。 “属下在,殿下别怕。” 她转过头,发觉自己竟在一叶扁舟之上,九思坐在船头,身上是薄薄的一层阳光,与波光一起粼粼着,连那抹淡淡的笑意都温暖灿烂起来。 海浪浅浅,无边无际的海面上仿若洒金,温柔得像是摇篮。 她松开皱紧的眉,终于沉沉地睡了过去。 九思在她的额上极小极小地摩挲了一下,而后便像是犯了罪过一样收回了手。 背上的伤口又开始作祟,不合时宜得仿若上天的惩罚。 他一脸痛色,缓过劲来之后,却又疲惫地轻笑一声,满眼温柔地摇了摇头,心中升起些得意的窃喜,像是虔诚的信徒以不正当的手段,在某一个瞬间窥见了佛光。 长夜终有尽头,他在天亮前便赶回了侍卫处。 纵然现下时局艰难,朝堂之上日日争吵不休,后宫里也尽是明争暗斗。但李妍君全然不顾,仍是不要钱似的将各种各样的珍奇药材送到九思手上。 她往日便想时时将九思带在身边,经此一事,更是每日都要与他见面。 好在他近日奉旨养伤,没有班值,也不必教导皇子剑术,正是悠闲得没边的时候,没事去荟怡殿晃悠一圈倒也不是大事,细算起来倒是与住在荟怡殿里没有太大的分别。 如此下来,李妍君再次心生贪念,又想带九思出宫去散散心。 正巧,前几日有宗亲提出让李康到别宫小住几日,一来平一平大臣心中的燥郁,二来也让诺国使者见识一下郢朝的工艺。 李妍君听了,忙不迭地便敢去撒娇劝说,好歹是让李康将此行程定下,乘热打铁地便要成行。 一行天潢贵胄声势浩大地排了长长的车队,在侍卫的护送下向别院行去。 李妍君有意让九思同自己一起坐马车,可惜此行实在是人多眼杂,落兰和阿离劝了又劝,九思也坚持不必,她这才打消了念头,只让九思驱马跟在自己马车旁。 马车晃晃悠悠,才出宫门不久,却传来了扣壁之声。 李妍君以为九思有事,忙掀开帘子,车窗外却是柳仕青的脸。 “殿下,许久未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