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年春日,皇帝开了恩科,在行宫的溪畔设鹿鸣宴。 开宴时,百官都在,官妓陪酒,乐部奏《鹿鸣》,文武状元位首席,不过景朝向来重文轻武,武者的座次都要比文人靠后两位,也距离皇帝远很多,只能喝酒作陪,看着文人曲水流觞。 玩到一半,皇帝命人去请华筵宫中的公主,问她道:“今日河边众多青年俊杰,我儿不去看看热闹?” 公主眼珠一转,就猜到了原由。 “有什么可看的?”她着苏苏回话道,“都是儿平日里玩剩下的。” 皇帝又递话道:“你还没看过,怎么就知道了?” 公主见推辞不掉,轻声同左右道:“把三思给我叫过来。” 皇帝在右手边竖起一道白玉屏风,给公主设座,见她带了阮三思,摇头哈哈大笑,并不当回事,还抚掌嘲道:“这就请出女将来了?” 他万万没有想到,半个时辰后,这位女将就把他的新科进士们杀了个落花流水,片甲不留。 阮三思替掉之前的都知,长身玉立于人群中,对答如流,舌灿莲花,四周坐满一群面如菜色的男人,正一副生动形象的“出淤泥而不染”,还得闲偷眼与角落里的燕凉对视,低头微不可查的抿唇一笑。 “哈哈!” 这回轮到公主鼓掌了。 皇帝脸色比状元还差,撸起袖子,道:“你等着,朕不服。” 公主弹弹指甲,向皇帝挑衅:“阿耶手底下还有谁能一战?” 百官之中,唯缺一人,正是刚刚告病致仕、却还未被准奏的左相,其公子宋章代为出席,在右相魏澜的提议下,“正巧”被皇帝点了名字。 · 宋章刚也看得心痒,只是身份尴尬,被他爹硬推过来的,不好插话,现在顺水推舟,与阮三思斗了几个来回,只可惜最后还是败下阵来,拱手道:“甘拜下风。” 皇帝脸都黑了,提议再换个玩法,问宋章擅长什么。 宋章却不会像沈意香那样乱找门路,坦然道:“输了就是输了,学生才疏学浅,还请陛下见谅。” 皇帝兴致不再,离席携公主移驾,回华筵宫,二人关起门来吵了一大架。 燕凉和阮三思守在门外,悄悄耳语。 燕凉还满脸迷茫,不知怎么回事。 阮三思告诉他:“今天这么多男宾,陛下还叫她出来,一定是想让她相驸马,我猜陛下选中的是宋公子。” 燕凉一愣,问:“那宋章,要搬进行宫?” 阮三思点头。 燕凉最讨厌姓宋的,并不想在行宫里见到宋章,闻言不很开心,又侧耳贴窗,细听了下殿内的动静,问:“姓沈的为什么不行?” 虽说沈意香更不是什么好东西,但看公主这架势,似乎非他不可,若不达目的,恐怕今晚又要发怒。 阮三思却告诉燕凉:“沈小侯爷是家中嫡长,他爹是国舅爷沈侯爷,拜将封候,掌京都八万禁军,监管四门,要是他入赘行宫,恐怕公主不会安分。” 皇帝不信任所有手握兵权的臣子,对武将一再打压,若非皇后姓沈,母家有从龙之功,又无其他可信之人,恐怕禁军头领早换过不知几次了。 燕凉听后表示:“你们汉人真啰嗦。” 阮三思笑道:“所以被你们打成现在这个怂包样嘛。” 燕凉无语。 很快皇帝摔门出来,拂袖离去,只留下一句:“你不嫁也得嫁!” 公主又气得在屋里乱砸家具。 屋外二人等了一会,阮三思听见没有声音,进去一看,竟看到公主在房梁上悬挂披帛,吓得赶紧跌进去阻拦。 公主颓然坐在地上,好一会才被阮三思搀扶着起身。 “走,”她颤声道,“陪本宫去送送驸马。” 宴会散了,公主远远地走去,目光呆滞地看着宾客给皇帝行礼、作别,其中有一人尤其出众,面如冠玉,端方有礼,一身的书卷气,似乎出身不低,举止却十分低调。 他上前同皇帝交谈时,连魏澜都要特意避开。 公主稍稍回过神来,问阮三思:“那个白衣书生是谁?” 阮三思答:“那位就是宋公子。” 公主有些诧异,带着二人快走几步,藏在屏风后仔细打量。 单论外貌,宋章与沈意香比,可说各有千秋,如红白玫瑰,但论言行,宋章这种百代书香门第出来的好学生,与借机起势的沈家纵养的纨绔之间,堪称云泥之别。 公主此前没怎么见过男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