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难忘的画面。 那件正红色,绣着凤凰的华服不知道沾了几多露水,而那人一头如墨的青丝全然散落。 苍白的面,纤细的骨。 她的姐姐,这世上最最尊贵的女子,正卧在那小小的秋千上,垂着无力的头看着这门。 又或许是看她。 * “皇后近来如何?” “臣妾很好,劳陛下挂念。”柳皇后撑着支离的骨,即使真被这身厚重华服压垮了似的喘不过气来,仍旧撑着笑脸回道。 即使长姐硌人的手指正捏着自己,柳书书仍旧在其身侧呆站着。 齐珏没看她,点了点头没再说些什么。 柳皇后眼神仿若枯井,眼神破风幡似的悄然下落,却瞧见自己妹妹身上的烟水绫罗。 “书书——” —— 那时帝后大婚不过三月,皇后突发高热几日不退,待到一月后终于好些时,柳书书跟着母亲进宫看望。 母女三人自是温言软语细细地说些女儿心事,连带着几月不见的妹妹都变得性子开朗起来。 “我为姐姐抚琴吧。”她笑道,从皇后放琴处取出那把古琴。 柳皇后笑着答应下来。 她弹的是姐妹二人幼时同学的《青青柳》。不知为何,柳皇后倒觉得,这妹妹弹得竟比以前好上太多。 一曲过半,她的夫君却来了。 柳皇后起身邀他入座,“书书正在为臣妾抚琴,陛下若是得空了不如也,” “好啊。”不待她说完,齐珏一展衣袍坐下,挥挥手示意这名义上的妻妹可以开始了。 他早就听闻柳二琴艺不错,如今就倒要听听是怎么个不错法。 “......”柳二小姐恍若未闻,一边摆着的琴弦却仍在颤动。 “书书,”柳皇后笑着整理了妹妹的袖摆,“去啊,陛下叫你弹琴呢——” 那时这姑娘却想,自己胸中气愤难平就算,却还要给这人弹琴,这是哪里来的道理? 姐姐贵为皇后,身子本来就不好,嫁给这人身子越发差了不说,还不如在家的时日。 原是这样受气来的么? 她第一次见这皇帝时十二岁,给他怒气冲冲地弹了一首以为只有自己只晓得的《离怨》——柳二小姐弹的是自己琴谱孤本里的一曲。 说是离怨,调子也是轻快,让人听不出什么来。 ——她没继续弹给姐姐的舒心调子,反而决意换曲子,暗自把这男子骂了个狗血淋头。 没谁知道那少年皇帝当初听没听出来。 * “书书——” 素来以温婉出名的柳家小姐几乎瘫坐下去,却听那远处传来细细的呢喃。 “书......书,是你来了么?” 是柳皇后在叫着她。柳书书抚着一边的柱子踉跄着站了起来,示意身后的青青将门关上。 “皇后娘娘她,”这侍女一脸惊恐未定,却被自家小姐呵住嘴。 “姐姐在喊我呢。”这姑娘的手粘了柱子上的细泥还来不及擦。她上前去,踏过一地的泥泞朝那秋千去,朝着那几乎是……死了的皇后处去。 “姐姐,”同以前一样,柳书书执住柳皇后细瘦的手,“书书来了。” “书书……”秋千上的女子呢喃一声,撑开眼皮,露出那双曾经同其妹一样的淡色瞳眸。 但现在只如同破碎的琉璃。她感受到自己冰凉的掌心贴上一股热意。于是干涸的眼眶又滚下眼泪。 “姐……姐姐错了,错……” 没人知道病弱的皇后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偏僻的殿宇,柳书书也不知晓现在该说些什么。 她取出锦帕,小心翼翼地想要将姐姐扶起来,皇后是不肯的,然而她无力挣扎,只能任由那方绵软的锦帕轻柔的擦去枯瘦颊上雨露。 “青青。”柳二小姐转头唤自己的侍女,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与我一同把皇后娘娘扶起来。” “小姐不……不禀陛下?”这侍女颤着身子过来,问。 然而她只得到自家小姐的沉默。 她细细的指尖只顾抚上皇后的湿发,说不禀。 * 春城没有宵禁,夜中也是时时热闹,除小贩叫喊声不绝于耳外,也常有少年结伴出游。 热闹之中,有人买了一支糖葫芦在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