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悠白是在七岁被陈道人哄走。在那之前,他一直呆在皇宫里。 唯有一次,他得以出门陪伴父皇和兄长打猎。 那时他年纪尚小,自小又得皇后娘娘百般爱护,身子娇贵得不像话。但好不容易出了宫门的新鲜,是再乖巧的孩子都要出去奔一奔的。 他第一次没有听兄长的话,支开守在帐篷外的侍卫自己悄悄跑了出来。 那是他第一次看见萤火虫。 似乎白而又绿盈盈的光,如同迷了眼睛一般把他沉醉地引到一个地方。等到这温室里长大的皇子回过神来,只看见那萤光早就散尽。 眼前的,只是一扇半开的木门,还有他顶上两盏巨大的红灯。 ...... “小公子,你要到哪里去啊?” 眼前黑雾弥生。 * 实际上,他与宣月澜曾见过。 那是他离开皇宫,去往落云山的前半年间。 那时宣景两国交好,又恰逢景国庆典将至,宣国太子携着妹妹受命一并前来拜访。 齐悠白站在兄长身侧,看着一群金色的鸾鸟翻飞着翅膀,缓缓而来。 为首的金袍少年同自己兄长一样大的年纪,长得也很好。而在其身侧的……自然就是适时最得宠爱的公主。 “月澜,”当时接风宴临近结束,低着头唯唯诺诺的公主被自己兄长引来见礼。 齐悠白和兄长站起身来。 “见过太子殿下……”她语言间一顿,似乎是——不认识齐悠白的样子。 这可不太对劲。 即使那时齐悠白尚未封王只被唤作七皇子殿下。却也是人人知晓的,颇得圣宠的皇子。 “公主不必多礼,”一边的齐珏示意她起身,扬起一点无端的笑来。“这是孤的皇弟,你只管唤他作七殿下。” “......七殿下。”这姑娘身量矮上二人很多,抬了眼睛也就只瞧见这两人一黄一金的衣服。 黄的自然是太子,而……备受宠爱的七殿下确是自小穿金色的。 于是那同她一色的少年点头,也唤了她一声。 齐悠白以为这群人不会待上多久。 但出乎意料地,太子宣衾此次留访的时间很长。 而再次见到那位公主,是齐悠白去向兄长请教诗书的路上。 “公主这是?”他停住脚步,问这位早就跟在他身后低着头抱书的姑娘。 宣国崇尚的窄袖远遮不住她怀中泛黄的《诗经》真貌。 他见她身子颤抖,却是又将书抱紧了一些。 “月澜,想去向太子殿下请教一二。” 齐悠白嘴角一扯,想到前些日子在母后处所听到的闲碎话语。 于是他内心浅浅叹气,转回了身继续走着,却又假装不经意地一问。 “公主所问不知是《蒹葭》?抑或是《桃夭》?” …… 身后脚步声在他走了几步后接续上,而后传来小姑娘轻声的回答。 “《桃夭》。”那时的宣月澜这样说。 于是他时常“赶巧”一样地遇见她。但每次不是在去找兄长的路上,就是在正要去找兄长的路上。 齐悠白适当地好心提醒了她一回。 “兄长早有婚约。”他说。确有此事,且是早就订好了。 她所想不很妥当,也很难实现。 “殿下误会了。” 这是她第一次抬起头来直视他,那双继承了母亲的微弯眼睛中带着点柔弱的滋味,泪光闪闪。 宣月澜这样说完,不等齐悠白解释就沿着原路折返。 只留下一阵细碎而几不可闻的脚步声。 时年七岁的齐悠白满意之余还是生了点小愧疚。 他的愧疚消失在宣氏兄妹回国的前一晚。 宴席过半,齐悠白想起明日兄长说要提问的书忘了背,悄悄站起身来想要回去。 初夏的荷花池,他撞见那幼年贪玩时曾经所见的萤火和赤色。 他不曾饮酒,此刻却昏沉起来。 眼见身后的小侍也自他身侧自然走过,虚扶着前方空气的手掌朝前走去,却还在笑着请求他走的慢一些。 怎么……回事? 不待这手无缚鸡之力的皇子反应回来,一只手掌猛然而出袭上他颈侧。 他肩上珠玉垂帘脆声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