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月澜看着眼前青年,觉得心上仍旧不甚痛快。 “恭王殿下想打,就实实在在和我这妖怪打上一架。”她眉间神色十分轻佻,一点不若当年旧人,“叙旧的话,我可没时间说。” 话语毕,乘着风势攻来。 扑来的血雾似院落吃人红灯,正是当初那勾了青丝的招数。 以桃枝为刃,齐悠白迎其面门而去。 又不知是哪里吹来的风,微软而细腻着,竟让他记起一点从前的样子。 但实在可惜。 * 金裙姑娘自半空落下,不甘地又挥去一击。而眼前故人仍未出剑,只执着一掌枯枝与她交锋,看起来好不可怜。 但可怜的哪里是他。宣月澜可耻的弯弯嘴角,抬手。“且慢——” 但黎黎已然挥剑,不得已的,她只有生生扛下这一道青色剑气。 “咳……” 唇边漫出鲜血,愈发显得这姑娘此刻艳丽如鬼,然而她却笑起来。 黎黎皱着眉头,暗地按下师弟的手。 “三打一,原来你派弟子如此行事?” “为妖者杀人夺心,怎样行事都要除。”黎黎拔剑指上她面门,丝毫不留情面。“更何况你这样心机不正的妖魔。” 齐悠白不语。 “杀人?”宣月澜直起身,勾唇浅笑。 “我可不曾杀过人。” 青丝想起自己之前问过她的问题,此时像是激愤起来。 “你说你不曾杀人,我信了你。然而你却把我拐到这里来要杀了我?”她梗着脖子, “我、我那么相信你!” 宣月澜被她说得一愣,然而很快就恢复原来面色。 她摇了摇头。 “我从未想过杀你。” 这句话听着倒是真诚。然而青丝呆头呆脑分辨不清,只好又继续红着脸梗着脖子问她。 “那你拐我来这里干什么?别说带我来旅游!” 纵使没人知道这姑娘嘴里吐出的奇怪词语是什么意思,但众人莫名都不再言语。 ——“她来找我。” 那几乎透明的魂体自远处飘来,细碎的声音近不可闻。 “小棠是来找我的。” 是宣衾。 众人看向那就要消散的魂魄,他正悠悠地飘来。 正巧落到金裙姑娘的身边。 二人深浅金色似乎交融,却又远隔。 太子声音一向轻柔,如今变成了魂魄也是如此。 “小棠。” 宣衾看着她,清俊眉目承载从前柔软神色。 “你来找我的,对吧?” ...... 青丝看见金裙姑娘愣愣地点了点头,颤抖着伸手。 竟是想要握住一团永远也握不住的掌。 宣衾笑着摇头,隔着虚空躲开了她的指尖。 转过身来,这早死的太子朝着齐悠白众人拱手。 “此时天光大好了,不如让将死之人再讲上一个故事。” * 宣衾死的那年二十三岁,他的亲妹妹,后来的昭华帝女当时是十七岁。 正如他从未察觉过这些年父皇的奇怪举动一样,他生前也不曾发现自己和妹妹身上自出生就被种下的秘密。 直到他死了。 “那日天气如今日一样明朗,我在朝阳殿内如往常一样看父皇给我的策论。” 宣衾笑了笑,“说来惭愧,后世说我文武双全,实际上不过是妄得虚名。” 他那段时间偶有头疼之症,严重时也请来太医多次诊治,却只说是劳累。 “太子殿下也该注重身体才是。” 宣帝闻言,只说了让他休息几天。 “父皇那天来看我,正巧我头疼的厉害,于是让我躺下。” 他疼的迷迷糊糊,竟然连眼睛都睁不开了。 灵台再次清明时,是剑鞘自手上脱落,颈上陌生的的剧痛告诉他自己已然就要死去。 但……为什么? “我看见父皇的眼睛。”感叹似的,他稍稍垂下了眼。“我从来没见过他这样的眼神。” 那样的憎恶,仿佛他是一个哪里来的野种。 他死了,但离奇的是,宣衾并没有离开那座皇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