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膳都是要同郑晁一起吃的,午膳和晚膳却不用。但今日榆桑与王漪回府,晚上应会有一场家宴。 接下来本该是依次拜见四叔五叔。但榆桑的四叔郑英出家做了道士,院中无人。李成玉又说五叔也出了远门,需要半个月才回来,郑榆桑便也不用去。 榆桑的五叔郑琅是个鳏夫,只得一个女儿,小榆桑一岁半,乳名阿喜,是个活泼的性子。 李成玉吩咐丫鬟去知会她,同她讲在小姑母那儿会面。 她口中的小姑母其实是榆桑同阿喜的小姑——也就是郑金念的妹妹——郑晁与续弦的女儿郑苍音。 因李成玉在国公府称郑晁为祖父,而非外祖。故而唤她为姑母,而非姨母。 郑苍音的母亲前些年也病故了,她自己独占一个院子,院子里里外外种了好些梅花,她给那院子起名为梅花坞。 榆桑进去的时候,她正倚在榻上看书。郑苍音生得皎月之姿,待人接物较为疏离,不大同府外的人交际,因同李成玉年龄相仿,故而关系较为亲近。 她今年十九岁,与太子魏昌早年间两情相悦。在太子还不是太子的时候,便已对她许下誓言,言曰此生非她不娶。但奈何皇帝那边一直不肯松口。 京都城里的人一开始还称赞他二人为天造地设的一对儿,现下也只等着看郑苍音的笑话。 大家心里也都清楚,皇帝属意的太子妃不是她。可魏昌偏偏觉得自己能感动上苍,撼动天地,顺道改变了他父皇的心——这属实不太可能,但谁让郑苍音信。 这一个两个的大情种,怎么全摊到她们家了。 郑榆桑叹气。 太子最后娶的自然不是她,而是萧烛未的妹妹嘉宁。魏昌确实爱郑苍音,当场便抗了旨,可他爹不止是他爹,还是大雍的皇帝,岂能容他忤逆,于是乎他被贬去了守皇陵。 魏昌意志坚定,走之前还让郑苍音等他回来。 郑晁却一个激灵,大女婿已被权力争斗搞没了半条命。他不敢再纵容郑苍音与魏昌纠缠,故而趁着魏昌不在京都的时机,为郑苍音另择了个郎君——郑苍音也正是借此之事,逼得郑晁如了榆桑的愿。 得知郑苍音另嫁他人的魏昌心灰意冷,等皇帝又下旨赐婚的时候,他便也接受了。 可事情到这里并没有结束。 宣元二十五年,明帝驾崩,萧烛未最终助魏昌坐上了皇位。 延平二年的时候,他在宫宴又遇上了郑苍音。魏昌枉顾道义,夺取臣妻,为当世大儒所不耻。纵是如此,郑苍音仍冠宠六宫。待她怀孕后,已是昭帝的魏昌便欲扶持郑国府与萧国舅相争,萧皇后中宫之位堪忧。 这便是萧侯会容不下郑国府的症结所在。 魏昌想要坐山观虎斗,可郑晁却不愿如他的意。他追随的是明帝,而非大雍,并不想葬送整个国公府,成为昭帝争夺皇权的工具。 郑晁为郑榆桑求下同萧烛未的那桩婚事时,并未想到郑苍音会入宫为妃,但此举在那时看来,却成了一步活棋。 虽然郑榆桑一直没能攻破萧烛未的心防,但到底是一个大活人与他同在一个屋檐下生活了几年,总还是能说得上几句话的。 郑榆桑为祖父与萧烛未牵线。 不知他二人达成了什么约定,郑国府才免于一劫。 那之后,没多久,郑苍音便被软禁,也预示着魏昌的失败——他成了一个傀儡皇帝。待郑苍音产子之后,萧皇后便放她出宫,送去了观音寺清修。 只是这辈子,郑国府还能安然度过吗?还是应当让祖父先与萧烛未交好?祖父又会听吗? 郑榆桑这般想着,被李成玉拍了脑袋,她冲郑苍音道:“你瞧她,许是待得无聊了,魂儿都散了。” 方才李成玉见到郑苍音,便只顾着同她讲话。她二人都比郑榆桑大了三四岁,故而只当她是一个半大的孩子,便把郑榆桑留在那儿,摆了一桌子零嘴,让她等阿喜来。 郑榆桑此刻也不好一走了之,便对她二人说自己舟车劳顿,现下只是累了。 李成玉就让她去塌上眯会,一会儿同她一起回去。郑苍音使唤来丫鬟,给她找了条薄衾被。 她本欲假寐一会儿,没承想竟真的睡了过去。 …… “你会对国公府下手吗?” 梦里的榆桑这般问。 萧烛未难得地没有居高临下,他道:“我不会。”末了又说:“放心吧。” 她便以为,萧烛未总算也是顾念着她的。 后来才知道,他的母亲便是这般被自个的舅舅逼死的。他只是不想让她落到同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