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隽是早上来图书馆的时候发现沈荼的。 这不是他第一次来江大图书馆。 高中的时候跟着朋友也来过几次。 上大学后,倒是没有机会来了。 早上八点,他才刷完卡,视线只是随意瞥过服务台的挡板。 就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 图书馆顶上一盏小射灯打在她的侧脸上。 天色逐渐明亮,将那盏暖黄的灯光衬得浅薄起来。 看着那垂头忙碌的人,谈隽一时间竟有些移不动腿。 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古人写得可真好。 他知道沈荼在江大,但不知道会在新生开学的第二天就遇上她。 原本计划在新生周后找个机会跟沈荼见面,昨天通过师兄的帮忙他从生科院朋友那里拿到了沈荼的微信。 他跟沈荼已经有两年没有见过了。 在谈隽的记忆里,沈荼就像是一阵风,从远方吹来,途径江中,他短暂地与之相逢。 又极快地以来不及告别的速度分别。 现在,他终于又遇见这阵风了。 本来想上前先打招呼,但是看她这么忙,就想着等一等再说。 没想到刚来到三楼,就发现她崴了脚。 谈隽转身拎起先前被他扔在地上的书包。 他习惯单肩背书包。 这一瞬间,沈荼不合时宜地想起谈隽背书包的习惯。 她从前在江中很少跟人交谈。 谈隽是少数的算得上跟她有来有往的人。 那是她刚刚去江中第一个月里的某一天,谈隽请了病假,早上没有来上课。 她一个人坐在后排。 笔记记得很认真,两份。 那个时候她对谈隽还不够熟悉。 虽然从班主任的口中得知她这位同桌成绩很好,但她仍旧朴素地认为自己记下的笔记或许对他有用。 那一天谈隽下午才回到学校。 脸色很冷,眼皮半垂,隔着三尺都能感觉到空气里被冰冻的寒意。 她本着友好结交的想法,想着最多也不过是被拒绝,便将老师布置的作业跟整理好的笔记放在他面前。 那个时候谈隽是什么表情呢? 沈荼想了想,像是有些诧异,动作一下子顿住了。 他抬起那半垂着的眼皮。 微微偏头,认真地打量了她一眼。 沈荼那时才知道他眼珠黑色的部分要比常人要大一点点,也要黑一点点,还要亮一点点。 认真看着人的时候,像是有一颗星星住在他眼睛里。 虽然后来看到谈隽一骑绝尘的月考成绩,沈荼意识到那种事无巨细的笔记对谈隽来说可能是多此一举。 但自此以后,她与谈隽的关系的确近了一些。 一次课间,她问谈隽:“总是单肩背书包不会对脊柱不好吗?” 他非常认真地抬起头跟她解释:“所以我每天都换一边。” 他不会连着两日用同一侧肩膀背书包,今日若是左肩,那明日便是右肩。 这能有效地防止脊柱侧弯以及高低肩。 至于更改背书包的方式。 那不可能。 沈荼弯唇,现在看来,这个习惯依旧没有改变。 灰色棉麻质感的背带衬得谈隽指尖与关节上的粉色尤为醒目。 让这个人看起来愈发干净,像是一片晶莹的雪,一块剔透的冰。 图书馆的地面是黑色的,质感介于哑光跟漆面之间,不知是何材质。 阳光从窗户外探进来,沈荼在地面上看见了星星点点的光芒。 像细碎的钻石,又像黑夜里的漫天星空。 谈隽就站在那片碎光里,神色认真:“沈荼,好久不见。” 一刹那仿佛冬雪消融,春冰乍裂,微风轻轻拂过,漾开一池水波。 沈荼在这许久未见的笑容里不争气地红了耳。 血色倏然间蔓延至脖颈。 她低下头,用只有两个人听得见的声音回答:“好久…不见。” 紧接着又问出自己的疑惑:“谈隽,你怎么会来江大?” 是来这里找谁吗? 沈荼兀自想着,却见谈隽伸出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