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别院,院外红墙环护,绿柳周垂,檐下三面抄手游廊。院中甬路相衔,山石点缀,花架枝繁叶茂、各色争艳。 宋珉难得悠闲,合着双目,懒洋洋躺在游廊下的藤椅上,清晨光晕透过层层枝桠覆上美人面,剔透出尘。 佩玉刚从宫中回来,见她懒散,想起此刻还在苦着脸做课业的公主,如此鲜明对比,不由轻笑。 她与听风护送宋珉抵达京城已经五日了。 公主觉得召宋珉进京事发突然,因为一路躲藏又无法出宫相见叫她受了委屈,若再整日把人拘在院中未免残忍,特意准许她出门,见见京城的繁华。 可公主哪能想到,这姑娘很是沉得住气,五日来试着探听过消息,却从没踏出院门。 脚步声靠近,暗香袭来,宋珉睁开一只眼,果然见佩玉立在身侧,复又合上。 那日客栈中人皆被迷晕,宋珉虽捂着额头装作同样中招,但佩玉显然不信,多次投来打量的目光,宋珉装傻,只当浑然未觉,渐渐的倒习惯了她的注视。 佩玉默默看她,直到宋珉眼睫颤抖着装不下去才开口道:“起身,换衣裳。” 宋珉反应极快。 今日佩玉出门较以往早许多,定然是回禀燕姑娘去了,又叫她换衣,想来今日便能与燕姑娘相见。 随佩玉上马车时,她身无分文,穿着粗布棉裙,长发半挽,全身上下只有一根素银簪子。途中,为了不引人注目,佩玉为她挑的全是浅色衣裙。 到了公主别院,衣柜中全是京城最时兴的襦裙,颜色艳丽脱俗,显然是按照燕姑娘的喜好准备的,好在宋珉肤白,穿上身倒极为相称。 出门前佩玉给她戴上面纱。 宋珉乖乖跟在佩玉身后,巷口没有马车,她还以为路程短用不上,没想到转个弯,佩玉在人来人往的闹市前停下脚步:“宋姑娘,去玩吧。” 宋珉一头雾水:“啊?我们不是去见你家小姐吗?” “时候未到,还得等几日。” 见个面还要挑时候?宋珉努力忽视心头不满,毕竟没人会在乎她的想法,却全然不知眼底泄露了两分情绪。 这姑娘小狐狸似的,也有吃瘪的时候,佩玉勾了勾唇:“小姐说了,姑娘尽管玩,不必担心花费。” 宋珉真想回小院待着。 京城繁华谁不想见识一二,若不是担心得罪显贵丢了命,进京第一日她便会想法子偷溜出来。惜命如她,这京城不逛也罢。 佩玉仿佛知晓她心中所想,“姑娘不必担心,有我家小姐在,没人敢冒犯您。” 曾经被佩玉拿刀架脖子的宋珉:“……” 既然如此,那就逛逛好了。 踏入闹市,喧嚣声扑面而来,酒肆茶馆畅饮流连,异域珍宝流光溢彩,街头把戏奇妙神秘,沿街商铺鳞次栉比,商铺门前彩色长帆迎风摇曳,纵横交错的街道行人络绎不绝,犹如一副色彩丰沛的景观图。 茶馆中的说书先生正抑扬顿挫、唾沫横飞地讲述开国皇帝的丰功伟绩,路口的精致糕点香味勾人,杂技师傅抚过面颊登时换了一张面孔。 宋珉宛如游鱼入海四处穿梭,边看边惊叹,偶尔买些吃食揭开面纱尝尝味道,佩玉刚要劝阻,便被人塞了满嘴。 宋珉正兴头上,眸光发亮:“怎么样,好吃吗?” 佩玉细细品尝,虽不如宫中精细,却也别有一番滋味。吃人嘴软,她不好再说什么。 闹市行人众多,佩玉需要紧紧盯着宋珉确保她安然无恙。然而某个瞬间,人潮如水一般散开,本就狭窄的闹市硬生生辟出一条道来,恰能容一架马车通行。 四周百姓窃窃私语,宋珉听不真切,她随着众人退到一家商铺门前,仰头朝那辆缓缓驶来的马车看去。 两匹膘肥体壮的马儿拉着车架,木质车架十分朴素低调,左侧车檐上悬着枚铜铃,铜铃转动间可见一个张字刻于其上。 宋珉万分庆幸佩玉给她戴了面纱,将脸捂得严严实实,即便如此,她还弓下身,借着百姓的遮掩藏住身形,偷偷远离。 马车内茶香浮动,张清逸捧着一卷书品读,岑玉瑶坐在他身侧,目光频频望向对面的木匣,面上掩不住的欣喜。 最终还是没忍住捏着帕子,为他添了一杯茶水,“幸好表哥与我同行,否则哪能请到寿安寺的佛像。” 张清逸从不碰她奉的茶水,此刻也不例外,随手翻开下一页,轻飘飘一句话叫她绷紧后背。 “听闻你近几日与石家小姐生分了?” 岑玉瑶咬着唇:“表哥,我,我会想办法修补与石安然的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