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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到嵇康(二)(1 / 3)


“就这小丫头?”似乎不太相信,令人闻风丧胆的天狗居然是个十二三岁的小丫头。在身高和力量往往成正比的常识认知下,没有见识到天狗厉害的人,自然是无法理解的。

“走,快走,别说了。”旁边有个家丁在对他挤眉弄眼,还有两个家丁正在悄悄地往后退,并小声地招呼着其他人,“走,别看了。”被招呼的两三个人再看看天狗那双如恶狼般凶狠的眼神,咽了咽口水,也开始撤,一时间,聚拢的家丁陆陆续续走光了。最后一个家丁出厅门时,因为只顾着低头走路,赶快离开这里,差点撞上正进来的那个人,“老,老爷。”

“干什么慌慌张张的,成何体统。”训斥完那个家丁,便向客厅这边来了。这个人就是嵇康,他径直走向厅中正前方的椅子坐下。长得倒是仪表堂堂,将近四十的人已经续上胡子,少了些年轻人的朝气,多了些中年人的成熟稳重,眸正神清,举手投足间一派风流,但说出来的话,却非常不客气,

“半年前,我就说过,我不会收任何人为徒,怎么还要来?”半年前我确实带着天狗来过,但连门都没让进,嵇康知我来意,便让家丁传话说,一生都不会收徒,便把我打发了。但这里能供娱乐的活动太少了,我都快闷坏了,想去街上遇个英雄救美或者助人为乐什么的,结果居然被当成熊猫一样被围观,他们还拿水果砸我,差点被砸到,他们的行为让我意识到,我就不该来这大街上。于是,我就想着学学琴,闲时打发时间,甚至陶冶情趣也不错啊!所以就又来了。

“听说《广陵散》已经出世,似这等旷世神曲,嵇康先生是要它成绝响吗?”说着我从帘幕里走了出来,微微向座上人点了下头,算是见礼了。

“莫怪我直接,你不学无术,一身铜臭,不适合学琴。”

“先生此言,有失公允,莲花长在淤泥里,尚被佛道两家所接纳,为何嵇康先生却容不下区区在下呢?难道今日嵇康先生是要教区区在下,何为‘肤浅’?”此时已近黄昏,却尚不到掌灯的时刻,女娃一边说着,一步步慢慢向这边走来,轻盈如脚不沾地,却又闲适得仿佛真的只是在自家庭院漫步。因为逆着光,那云一般高洁的衣衫天空一般纯净的眼神,出尘脱俗,却又清冷得犹如这漫天正在下的大雪。

谁让这家伙看不起我来着,我这人就这样,别人敬我一尺,我便敬他一丈,别人辱我半分,我便十倍奉还。前提是,我现在有这个能力。原本想以晚辈的身分虚心求教,想要人家心甘情愿当你老师,自然免不了作卑微的资态,但当卑微换来的只有被践踏时,那不好意思,我要俯视你……

“你!”

这时,一阵穿堂风迎面而来,从风里我闻到了菊花和腊梅的清香,顿时那些许对嵇康话的不满似乎也被带入到风中,一起吹到厅外混合在更大的风里消散了。脑中似乎都是梅花清冽的影像,我微微笑着,风吹起衣角,我立在那,宛如雪山上摇曳的冰莲花,风过,又静如与天地一体。我沉醉在这股清冽中,任灵魂随清风起伏。原谅我无视嵇康的存在,我可以敬你如云端,也可以轻你如无物。因为,我对这个世界无牵无挂,我的心可以自由来去。你若在我心里没有留下任何东西,我自然可以轻易将你驱逐出境。

嵇康对于我突然判若两人的态度一时难以接受,之前还在风雪中站着等了足足一个多时辰都不肯离开,可见对他的琴艺之推崇,难道不是应该我说什么,他都应该如鹌鹑捣蒜一样虚心聆听吗?然后把他狠狠地骂一通后,告诉他怎样重新做人,最后把他赶走吗?

“竖子,真没家教,你父母是怎么教养你的?”

够了,“我没有父母。”我的声音一直很平静,但这家伙要是再敢骂我没有教养,我一定要当场把最难听的话都说出来,气死他。别逼我用俯视的眼光看你,对于我的长辈和我尊敬的人,即使再生气再憋屈,我也不会说出很过分的话,但一旦有一天,你欺我太甚,那不管你多牛叉,在我眼里也是一堆臭狗屎。

客厅里似乎静默了一下,然后高坐上面的那个男人道:“失礼,我不知道你的父母已经过世了。”语气似乎没有之前那样不尽人情了。

“我虽然没念过几年书,但也受不起先生一句‘不学无术’,不如先生出个题目,如果在下侥幸能答得出,就请先生收回这四个字,还要教在下操琴,如何?”

嵇康此时也为刚才话说得太重而后悔,可好好地一个少年郎,年纪轻轻为何要跑去开赌坊呢?就凭这份天人之资,若能好好读书,这个年纪,说不定早就博取功名,封妻荫子了。只是这年轻人来到这里半年多了,却始终没人知道他的身世来历,甚至姓名都无从知起。倒是在一些叫花子间流传说,这少年是幼年时就被人贩子拐卖,几经辗转,才被卖到赌坊,听说是天资聪慧,老板又没有儿子,才让他继任了赌坊生意。长在赌场的人,能有什么才情,做诗肯定不会,传出去还要被耻笑说,是我嵇康以大欺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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