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炷香以前。 大明宫的宫门缓缓打开,压在每个人头顶的阴影渐渐褪去,梓萱站在毓莘身后,喧闹声一股脑的冲进来,门外是被御林军隔绝在百米之外的百姓们。 毓莘领着群臣上前,人群一见了东宫的仪仗,瞬间噤声。 浩浩荡荡的人群中,每个人的脸上都写着期许。 御林军从两边散开,毓莘登上高台,“仰承陛下圣旨,今赦原吏部主簿江龄无罪。” 阳光穿过苍穹直直地落下来,台下立刻爆发出此起彼伏的欢呼。 毓莘退了半步,要江龄走上前。 一直紧绷的神经终于松下来,梓萱轻轻松了一口气。 遥遥地,她在人群中看见了秦铮。 他竟然破天荒地穿了身鸦青,隐在人潮之中,仿佛随波的潮水。 一切终于尘埃落定。 毓莘的背影落在她脸上,梓萱退后一步,让阳光落在自己脚下。 一个瘦弱的男子颤巍巍地走出来,“江大人,江大人在哪里,我要谢谢他……” 他目光呆滞地盯着前方,人们怜他目盲,都自觉给他让开道路。 江龄向毓莘行了一礼,从高台上退下。 那男子缓缓走到他面前,眼中凶光陡涨,大喊一声:“江龄,拿命来!” 刀光一闪,鲜血从江龄胸前溅起! “啊!” “杀人了!杀人了!” 惊吼声刺破耳膜,眼前的人群瞬间乱成一片。 “护驾,护驾!”御林军从后方冲上前。 梓萱白着脸去拉江龄,想看看他到底怎样了,却被一股更大的力量拽着不断后退。 她拼命想要挣开,却只被拽得更紧。梓萱恼羞成怒,“放肆,你——” 面前是秦铮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的脸。 不知何时,他竟然来到了她身边。 “哈哈哈哈!”凄厉的笑声从传来。 梓萱回过头。 凶手被御林军按在地上,那是一张形如枯槁的脸,偏一双眼睛亮得骇人! “江龄,我们没有招惹过你!你要享荣华富贵,为什么要害我们被休弃!” 他一边笑一边从眼底淌下泪来,“都是因为你,让我们这些但凡识字的人,再也嫁不出去了!” *** 公子府的后院。 医女们进进出出,已经换了不知多少盆血水。 梓萱白着脸站在廊下。 她离他那么近,清楚地看见刀是如何插进他的胸口,鲜血又是如何溅起,垂在袖中的手不可抑制地颤抖着,那个魔鬼般的声音仿佛索命般不停在耳边响起。 掌心忽然一暖,梓萱怔怔抬起头,是秦铮。 他紧紧地看着她,声音带着安抚人心的力量:““江龄不会有事的,你没有做错。” 眼底一热,梓萱不争气地哽咽了一声,却没有让眼泪落下来。 她对他笑了笑,“秦铮,其实那个人也没有说错,不是吗……” 他低头抱住了她。 他小心翼翼地环着她,撤去了所有压迫。梓萱靠在他胸前,闭上了眼睛。 在她看不见的地方,他环住她的手背,满是暴起的青筋。 他有一千一万种说辞,利害关系是非因果他脑海里都有无数种答案——他可以冷静地告诉她现在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 可偏偏他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血液里的后怕仿佛还未完全褪去。 那时候,如果那把刀再偏一点…… “殿下,江大人醒了!”李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真的?!”梓萱一把推开他,奔向屋内。 “胡院正说,”李玉道,“江大人已经脱离生命危险了。” 梓萱点点头,长出了一口气,“好,那你去给宫里报信。” 推开门,她头也不回地冲进去,只留下李玉和还站在原地的秦铮。 李玉迅速瞥了一眼秦铮,立刻颔首离开。 秦铮面色难辨,却只是沉默地走到窗下,没有进去打扰她。 满室药气扑面而来,但空气中还有三分血气挥之不去。 江龄卧在榻上,面色苍白得如同破败的柳絮。 “阿龄……”梓萱走上前。 江龄睁开眼,对她露出一个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