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她额头上足足缠了五圈绷带后,陈丹卿终于收手。 “这几日不要碰水,忌食辛辣。”陈丹卿道,“臣告退。” 说罢,不等她回应,陈丹卿便带着医女头都不回地走了。 殿门被掩上,偏殿里只剩下她与沈约两人。 低头看着衣襟上的血迹,梓萱笑道:“今天,让沈大人失望了吧。” “尚未。” 她惊讶地抬头。 沈约与她对面而坐,面上仍是那副样子,淡淡地看不出什么情绪。 “臣确实担心,担心殿下会重蹈覆辙,”他眼底的光透出一股自厌的哀戚,“但还不是今日。 “无论男女,贩夫走卒,殿下都希望他们能有平等争取自己未来的机会。是因为在殿下心中,他们都与皇族贵戚,与你我一般,是一样的人——那在殿下心中,自然无论妻妾,也都是一样的人,纳妾对殿下来说,与停妻再娶无异吧。” 梓萱一愣。 “殿下视黎民,与秦太子无异,是以一人之心体万民之心。臣不知,这样的主君,如何会让臣失望?” 视线骤然模糊,梓萱怔怔地看着他,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直到他将绢帕递到她面前,她才恍觉,自己竟然已经泪流满面。 胡乱的抹去脸上的泪水,情绪却彷如骤然决堤的大坝,泪水不停地涌出,梓萱用帕子掩住眼睛。 良久,她才哑声道: “谢谢你,沈大人。” *** 阳光重新落在头顶,竟恍然有种新生的感觉。 梓萱望了眼天,跟着引路的侍从向宫门外走去。 后面隐约有人追上来,梓萱停下脚步,追来的是魏溯。 他将陈丹卿开的伤药又给她打包了足有三个月的量。 “陛下心里还是疼殿下的。”魏溯道。 对着这个在她母亲身边足有二十年的人,梓萱轻轻笑了笑,“我都明白,我年纪轻挨一下也没什么,母君那边,要劳烦魏叔多上心了。” “不敢,”魏溯向她行了一礼,“那是奴才的本分!” 梓萱颔首,魏溯站在原地等她离去。 两边的朱红高墙如同没有尽头般向前后延伸着,梓萱行得慢,跟在她身后的沈约便行得更慢。 “沈大人这时候,是不是还是该在外面离我远些? 她还记得他因她所受的那些非议。 “殿下是女子,臣是男子,”沈约道,“只要这一点不改变,非议就会永远存在。仅以此,还无法让臣背弃主君。” “噗——”梓萱忍俊不禁。 沈约奇怪地看了她一眼,她连忙摆手,“没想到沈大人你还会说笑——” 沈约望着前方,“如果殿下的主张真的实现,日后这样的非议也只会更多。” 只会更多…… 直到这一刻,从他口中亲自说出这件事,梓萱才恍觉,他其实根本不在意这件事——或者说,是不屑在意…… 梓萱笑了笑,“沈大人,我真是欠你良多……” 前方忽然出现明黄的仪仗,二人都是脚步一顿。 刚刚砸了她,女皇现在应该没什么心情见她才对吧——等那仪仗再近些,看清了那雪白的幡上七趾的金凤,梓萱一愣,这不是皇帝的仪仗,而是东宫的仪仗! 队伍停下,黄毓莘从辇车上跳下,冲到她面前,“三姐怎么受伤了?” 她面上的担忧没有半点作假,与朝堂上的那副面孔几乎判若两人,梓萱握住她的双手,心底却有种说不上来的荒谬感。 “磕门框上了,小伤而已,不打紧的。” 毓莘皱眉,显然不信,却也没有再问。 “我宫里还有去岁海贡的伤膏,活血化瘀,都有奇效,三姐与我一起回东宫吧,我让人去找来。” “一点小伤,哪里用得上那么名贵的药,”她笑着摆手,止住了她后面的话,“毓毓,不用担心。” “三姐,还在生我的气吗?”她问得小心翼翼。 梓萱有些意外,毓莘连忙道:“藏经阁的事我事先并不知道,我也已经告诉姑婆,这样的事以后都不会再发生了!” 她的声音忽然低下来,带着恳求的意味,“三姐,我们还像以前那样好不好?” 以前? “你以为,”梓萱不可置信地看着她,“我是因为藏经阁的事情才上这本奏折的?” “我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