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问题很快便得到了答案。 当梓萱离开养心殿的时候,她已经能确定,与其说沈约玩忽职守没有向女皇及时汇报,不如说是黄青曼根本对赐毫无兴趣…… 而此时,她们几人跟随魏溯穿过朝阳宫的走廊,所过之处,每隔三米便有一个盛满了冰块的琉璃瓷坛,阴凉之气扑面而来,让人险些忘了此时还是盛夏。 偏殿的养心殿内,黄青曼正闭目躺在软榻上。 在她身边,是低眉顺眼安静工作的女官们。 有捶腿的,换香的,在一旁摇扇的——还有更多,是站在周围当吉祥物的。 魏溯引着梓萱几人进来,他打起帘子,轻声道:“陛下,“太女与三公主夫妇,都来了。” 浅薄的光影缓缓落在黄青曼额前的金凤上,她嗯了一声,缓缓睁开眼。 那目光仍带着些方醒时的慵懒,却锐利得逼得每个人都低下了头。 毓莘上前一步,躬身行礼,“儿臣参见皇姨母。” 黄青曼点头,“赐座。” 梓萱和秦铮相继行礼,黄青曼也都是一样的表情。 众人都依次落座。 女官们进来将茶水点心都一应上齐,便再次退回了幕后。 黄青曼照例问起东宫的日常,毓莘都谨慎地答了,而后便忽然旁若无人般,对今下的国事,雨季防范,秋后赋收等等侃侃而谈起来。 女皇不时点头,只在关键处提点两句。 梓萱从一开始的这……秦铮还在呢不太合适吧,到后面已经完全毫不在意。 两个人车轱辘话一般,仿佛说了很多,又什么都没说。 就好像只是在单纯地消磨时间一般。 梓萱剥开一只香蕉,突发奇想地猜测这或许不是演给秦铮看的,而是演给她看的。 随后她就被这个突然的想法给震惊了,甚至不受控制地深思下去——演什么呢?是演姨甥情深,还是试探她对这些国政的看法? 她缓缓咬了一口香蕉,难道表妹真的也把她作为夺嫡对手吗? 一如秦铮所说,她只是盲目地让自己不要进入战场,却忘了她生来就身在战场…… 她要做的,该是如何退场才是…… 忽然,一位青衣女官走了进来。 “奴婢参见陛下……”在向所有人都致礼之后,她颇有些战战兢兢地转向毓莘,“殿下,太傅已到东宫,奴婢……特来请太女移驾。” 毓莘皱眉,“太傅今日不是要回乡探亲吗?” 女官头埋得更低,“奴婢不知……” 女皇并不置喙。 毓莘忽然侧头,梓萱若有所觉地抬起头,才发现她看的不是她——而是她身旁的秦铮。 而很快,她就收回了目光,快得让梓萱险些以为是自己的错觉。 她站起身,颔首对女皇道:“先生有事,还请姨母恕罪,便容儿臣先行告退,待到晚间,再来向姨母请罪。” 黄青曼接过魏溯递来的茶盏,有些漫不经心道:“都是一家人,又何来请罪之说——我桃源一向尊师重道,毓儿便不要教先生久等了。” “是,儿臣谨遵皇姨母教诲。” 说完,她又向行了一礼,才垂首退下,却在经过梓萱身边时,忽然侧头对她眨了眨眼。 那意思很明显,让她不要忘了今晚的约定。 正伸手去拿桃子的梓萱:“……” 毓莘一走,原本便空旷的房间顿时更加空旷起来。原本还站在四周充当吉祥物的侍从女官们也忽然都没了踪影。 梓萱后背一寒,顿时猜到了什么。 她刚要指天誓日自己一定会加倍努力提升书法水平时,从始至终连扫都没扫她一眼的女皇忽然道:“坐那么远是想累死你老娘吗?” “……” 她立刻从善如流地坐到第一排。 黄青曼从茶杯后晲了她一眼,声音依旧不辨喜怒,“腿好了,知道去马场野,不知道进宫看看你老娘?” 她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我怎么养了你这么个没心没肺的丫头。” 梓萱后背的衣裳瞬间就榻了,她无比乖巧地抬起头:“我这不是在意识到自己的错误后,马不停蹄地就带着新夫婿,来亡羊补牢了吗!” 仿佛直到此时,黄青曼才注意到她身后还有一个人般——她抬起眼皮,面无表情地瞥了眼秦铮,却又迅速落回她脸上,“哦?那你预待如何补啊?” 梓萱深吸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