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 银色的月光落在地上,窗外是似有若无的虫声。 梓萱一个人躺在床上。 “殿下知道外面的人是如何议论我阿兄的吗!?” 沈绫的声音不停在耳边回响,梓萱把脸埋在被子里,不知道,她不知道,从头到尾她都以为挨骂的只有她一个才对! 沈约是无辜的啊…… 可是…… 泪水不停地涌上来,已经完全湿透的被面冰冷的贴在她的脸上。 什么不会下蛋的公鸡,不知检点的孔雀…… 怎么会有人用这样肮脏的字眼去羞辱那样一个温和无害的人呢?! 就因为他是男子吗…… 就因为身为男子,所以即使是受害者,也要接受所谓的荡/妇羞辱吗…… 梓萱吸了吸鼻子,那这和她前世里女子们的处境又有什么区别……如果是这样,她当初写这本书的初衷又算什么…… 床帷忽然一动,梓萱还没反应过来,秦铮的声音忽然在头顶响起:“你吵到我了。” “……” 梓萱抹了抹眼睛,喉咙里却一时没能发出声音。 秦铮却没再开口。 他站在她床前,静静地看着在黑暗中裹成一团的她。 一夕之间,仿佛她所有的利刺都被砍掉了。 明明昨天还能跟他叫板来。 “既然心里不痛快,为什么不直接毁了风筝,让她也不痛快。” 她在被子里吸了吸鼻子,“是我有错在先……就算他有心折辱,也是我活该……” “活该?”他侧头看着落在地上的银霜,仿佛听了一个天大的笑话,“你错哪儿了?” 梓萱从被子里探出头,黑暗中他的影子模模糊糊,却无端褪去了白日的锋芒,放大了她心底的无助,淡化了昔日的恐惧。 “……是我干的那些荒唐事,连累他也连累了你——”她的声音断断续续,“他那么爱惜名声的人,却因为我,要遭受那样的攻击谩骂……” “你干什么了?”他有些漫不经心道。 梓萱怔怔地看着他,不太明白他这句话到底什么意思。 泪水顺着脸颊淌下来,她张了张嘴,“你不是都……” 秦铮忽然回过头来打断她,“你不会以为我不知道你曾经心悦沈约吧?” 她猛地一怔。 黑暗中看不见他的表情,却让人无端生出温柔的错觉来。 那些之前一直被她有意无意忽略的线索,忽然都串联在了一起。 秦铮不紧不慢道:“整个桃源都知道你喜欢他——堂堂公主,却愿意为了他扮成平民,天没亮就去巷口排队买他最喜欢吃的桂花饼——可他对你呢,如果不是迫于婚约,他可能连见都不想见你。 “即便如此,桃源也从没有过半句他的不是——你却在那之后日日流连青楼,连面首三千的谣言都一度甚嚣尘上——” 他的声音一顿,梓萱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黑暗中,他笑了一声。 “可是,黄萱,你还是完璧。” 她捏着被子的手一紧。 秦铮却仿佛对这一切毫无所觉。 他的声音因为极致的冷静甚至有些冷漠,可偏偏在此时此刻——在这静谧无声的黑夜里,带着安抚人心的力量。 “我不想去猜测你的目的,”他缓缓道,“但既然到了这一步,他都没有要求退婚,便足以说明,他,或者他的家族对你有所求——既然如此,既然你们已经注定要成为夫妻——” 秦铮冷笑一声,“那身为男人,却无法爱护自己的未婚妻,他又有什么脸面来折辱你!” 梓萱呆呆地看着他,泪水不停地流下来。 秦铮侧过头来,俯身看向她,“何况,黄萱,你对我做什么了?” 他的眼神陡然幽深起来,“身为青塬男子,再刻薄的口头调戏我都不会在意,更何况——” 他话锋一转,“对于当时的你来说,出现在青楼早已是家常便饭。怎么偏偏那一天,消息会传得那么快——” 他止住她想要开口的动作。 “黄萱,我没有那么蠢,恒安不会大张旗鼓地到青楼去找我!” 秦铮俯身贴近她,呼吸几乎喷在她脸上。 “你有没有想过?你与沈约的婚事,是你母亲指婚——也就是说除非你死了,沈约根本无法全身而退。但现在的局面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