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面怎么样了?” 尹希笑起来,道:“你怎么一来就问这个?说实话,你说的都没用上。” 郭柔奇怪地看她,问:“为何这么说?” 尹希便把新婚之夜和郭彦的约定说了,然后道:“我年纪还小,三郎也要认真读书,最近几年我们是没这种心思了。” 郭柔不由黯然道:“皎娘,还是你聪明,你总会想到法子,而我……” 尹希握住她的手,安慰道:“四娘,别这么说,我能这么做,因为我嫁的是你三哥。你嫁的县尉大人,府中人事关系复杂,但他手握一定的权柄,能给你带来富贵和尊荣,你看你这次回府待遇都不一样了,若是嫁了寻常人哪有这般待遇。” 郭柔叹道:“话虽如此,但有时候想想,到底意难平。” 她和尹希坦陈心迹:“我嫁了县尉大人,并没有指望画本里的两情相悦举案齐眉,我只盼着他能给我多一些爱护,让我在府里过得没那么难……你知道,我其实什么都不会的,我在郭府是庶女,但王夫人也没怎么磋磨我……但嫁作新妇,还是继母,很多事情比我想象得要难,县尉大人懂的东西比我多太多了,有时候觉得,我和他珍藏的花瓶也没什么不同,他只是需要一个好看的花瓶而已……” 尹希静静地听着。 郭柔道:“比如有一次,小少爷在县尉大人面前告状,说我见了他不给好脸色,其实我怎么敢给他脸色,是他对我有成见,一开始就不待见我。县尉大人虽然知道小少爷多半是乱说,但还是警告我莫为母不慈,我没敢发作,后来却越想越气,自己一个人坐在窗边抹泪,还不小心被县尉大人看见了……” “当时县尉大人什么反应?”尹希问。 “他当时倒是语气好了不少,安慰了我一番。”郭柔道,语气中还有几分愤懑。 尹希若有所思,道:“看来县尉大人是个吃软不吃硬的性子,以后你不妨多多展示你的柔弱。” 郭柔一愣,沉默了一会道:“我并不喜欢那么做,我既嫁给他,应是夫妻一体,为何要我做小伏低,而不是他给我爱护?他明明大我这么多。” 郭柔表面上胆小谨慎,其实内里是个坦率的性子,不然也不会和尹希成为手帕交了。 尹希自是明白这一点,她转了转眼珠,哄道:“都说识时务者为俊杰,这话你听过吧?现在你是新妇,你要在县尉大人手下讨生活,怎么能使小性子呢?你现在要做的是收服府里的人,等县尉大人和小少爷都被你拿下,到时候还不是任由你揉扁搓圆?” 见郭柔还是一副未开窍的样子,尹希不得不点明白了:“四娘,我们女子生活在这个世道是很难的,男子可登科及第,出将入相,女子却只能依附于男子,没有自主生活的可能性。有时候想想,这个世道真是不公,但又有什么办法呢?我们只能去适应这个世道。既然男强女弱,我们不妨让天下之至柔,驰骋天下之至坚。” 尹希的眼中一片坚定。 郭柔愣愣地与她对视,良久似乎明白了什么。 她缓缓地点了点头。 晚上,郭彦从县学中回来,和尹希说起今日的见闻,尹希也说了郭柔回府的事。 虽然同为庶子庶女,但郭彦与郭柔的来往并不算多,郭彦便只静静地听尹希说,没发表什么看法。 尹希说完,道:“四娘未出阁的时候,我见她颇为惧怕夫人,便常常觉得夫人苛刻,但今日瞧着,倒觉得夫人对她有几分真心……其实有一个问题,我一直想问三郎,又怕太唐突了。” 郭彦道:“皎娘,你我成亲以来都是无话不说,有话直说便是。” 尹希斟酌了一番,道:“我知道夫人从前待三郎算不上好,不知道三郎的心中,是否有怨怼?” 郭彦听罢,许久没有说话,半晌道:“不瞒皎娘,如果说完全没有怨怼是假的,我从前常常会想,如果不是夫人,府里的人不会把我拘在小院中,父亲也许会带我出去做事,我也可以更早见到外面的世界……” 他转头与尹希对视:“但是后来有了皎娘,不知不觉,我心中的怨怼竟然慢慢地减少了一些。也许是因为背负着皎娘的念想,也许是因为皎娘告诉我不必执着于某些过去,也许是因为可以去县学接触更多的人……总之,我现在并不那么怨恨夫人了。” 尹希柔声道:“如此甚好,三郎的心胸,已经渐渐往庄公的鹏鸟靠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