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园是一家专门听戏曲的大剧院,坐落于长宁区文璟街。十点一过,曲终人散场,工作人员清场时,发现空荡荡的坐席区,还剩了一个年轻人。 穿一件十分挑眼的粉衬衫,靠着椅背,睡得人事不知。 年轻人少有听得进去传统戏曲的,听着听着就睡过去的,不在少数,工作人员习以为常,走过去,礼貌地呼唤,“你好,先生,戏曲已经闭幕了,我们要关门了。” 年轻人睁开双眼,眼白上似蒙了一层白雾,眼前的场景渐渐清晰,他的眼睛仍旧浑浊不堪。 打了个哈欠,他冲工作人员点点头,起身,往剧院出口走去。 来到街上,新鲜的夜风挟着燥意,拂过他清俊的脸。 他从裤兜里掏出手机,调出通话记录,第一排是一个未接通的号码,显示一串数字,没有添加备注。 他盯着那串号码看了半天,直接拨了出去,仍是熟悉的忙音,冰冷的女声提示一句“您拨打的电话无人接听,请稍后再拨”后,彻底挂断。 他看着黑下去的屏幕,表情无比茫然。 突然,屏幕重新亮起来,响起一首诡异瘆人的恐怖童谣,他接起电话,“喂……我刚从剧院出来……行……睡饱了正好喝一杯……马丘比丘……行我马上过来。” 马丘比丘,季然先到,点了一扎黑啤。 这是一家主打欧美风格的清吧,放得都是慵懒惬意的爵士乐,并不吵。 没一会儿,穿粉红衬衣的年轻男人被酒保引过来。 季然给他面前的玻璃杯掺满黑啤,“又去听戏了?” 叶樟把衬衣衣袖挽到手肘,解了两颗纽扣,“我今天在剧院里睡得不错,还做了个美梦。” 季然见他笑得十分下-流,就知道铁定做的不是什么好梦,“夏天都快结束了,怎么还在做春-梦?” 叶樟眼角眉梢都沾上了邪气,笑容越来越淫-荡,“我梦到一个小美人儿,鹅蛋脸,桃花眼,这里还生了一颗漂亮的朱砂痣。” 叶樟伸手在右眼角点了点。 季然猜他应该是心血来潮又在他爹的书架上找了什么书来看,没往心里去。 “又睡不着觉了?” 叶樟搓搓酸涩的眼睛,反手指着自己的黑眼圈,“颜色要再深一些,熊猫界的顶流就轮不到花花来做了。” 季然觉得不可思议,“几时开始喜欢熊猫了?” 叶樟打开抖音的首页,亮给季然看,“看到没有,首页都被我刷成熊猫了,明儿我就让我家老爷子出资去认养一只。” 季然捏着玻璃杯,漾了漾浮在面上的冰块儿,“你家老爷子也是家门不幸,摊上你这个败家玩意儿。” “可不是?我在我家老爷子眼里跟只蟑螂没两样,我妈让他回家吃饭,一听我在家,立马给自己安排了一台应酬。”叶樟翘起二郎腿,嘴上叼了一根烟,在身上到处摸打火机。 季然招酒保拿来一个打火机,替他点上。“你但凡能好好干点儿正事,也不至于让自家老子嫌弃成这样。” 叶樟吐出一口烟圈,“老头子这辈子就生了我跟我哥两个,我哥志气高,自立门户,打死不接他辛辛苦苦打下的这座江山,也不用家里的钱。老爷子挣那么多钱,只能我辛苦点儿,替他花了……诶!对了,刚中途醒了一下,瞅见台上有个唱昆曲的小花旦,细柳腰,摸起来手感肯定不错。” “你确定人唱的是昆曲?” 季然想到承诺的腰,也是细细软软的,很有风情。 叶樟满不在乎,“随便吧,反正都差不多。” 一个高个子酒保从酒吧正门口走进来,叶樟眼尖,打了个响指,“陈阿刁。” 高个子酒保转过脸,立刻认出叶樟,热情地走过来,“叶哥,你好久没来了。” 叶樟把没抽完的半截烟杵熄在烟灰缸了,指指季然,“叫然哥。” “然哥!”高个子酒保声音清脆响亮,沉甸甸的热情快要溢出来一样。 季然冲他点了点头。 叶樟勾勾手指,高个子酒保马上附耳过去。 “最近有新货没?劲儿大的。” 高个子酒保神情谨慎,瞟瞟周围,小声说,“有!奶茶,叶哥要来一杯吗?” “来一杯试试。” 高个子酒保瞥一眼季然,试探着问,“只要一杯吗?” 叶樟点头,“我这哥们不爱喝奶茶。” 酒保走后,叶樟才发现季然的脸色十分难看。 “不是已经戒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