砚之收回心中思绪,招呼人进门,“陛下请进。” 顾娇随着众人进门后,看着临安王府陈设一如昔日,不由得想到了自己的母亲。 幼时母亲常带她回王府玩,外祖父面相冷峻,她起初不敢和他打招呼,但时间久了,她都敢拽外公的胡子。 而外祖母的性子与外祖父截然不同,外祖母出身皇室旁系王族,自小便是世家女子典范,因此她很少见外祖母笑。 母亲却说,外祖母只是看着严厉,但为人最是柔软。可能就是这样的性子,在痛失夫君后,外祖母凭借一己之力保全了临安谢氏。 远处走来一位老嬷嬷,顾娇隐约记得此人正是外祖母的贴身嬷嬷,扶嗣。 扶嬷嬷先向李潜等人行礼问安:“拜见陛下,娘娘,王爷。” 说完转身看向顾娇,目光清冷地回道:“娘娘,老夫人有请。” 顾娇起身随扶嬷嬷前去,一旁谢砚之和李潜刚起身想要陪同前去,就被扶嬷嬷拦在一旁,“陛下,王爷,老夫人只想见娘娘,万望恕罪。” 谢砚之见状连忙解围:“陛下,许是我母亲与娇娇数年未见,所以才会如此,还请陛下见谅。” 李潜点点头,他面上虽不显担忧,但心里确实不放心。老夫人不是个简单人物,能在王府分崩离析之际,以一己之力力挽狂澜。 这就不是一位寻常的老妇人能做到的,江老夫人胆识谋略过人,不似寻常世家大族女子。 穿过曲亭回廊,顾娇在扶嬷嬷的领路下来到一处院子,进去后,扶嬷嬷发话:“娘娘往前走即可,老妇人在静安堂等您。” 顾娇缓步走进堂内,见一头发花白的老妇人跪在蒲团之上,她正在双手合十,眼睛紧闭,似是没有察觉到有人进来。 顾娇慢慢靠近,刚要开口说话,就见老妇人声音清冷,不带丝毫感情地说道:“跪下。” 顾娇提起衣裙,跪在老妇人旁边,半响,老夫人睁开眼,一双眼如同鹰眼般锐利,直冲顾娇眼底。 “知道错在何处了吗?”老夫人起身,走到香炉前,拿起三根香燃起,一时间,堂内檀香味四散。 顾娇眼眶泛红,“孙女不知。” 老夫人将手中的香慢慢插上,双手合十,好像是念了什么,语气凌厉:“不知?你当真不知吗?娇娇,我是如何教导你的?你去了漠城数年就全忘了是么?” 顾娇深出一口气,声音沙哑回道:“孙女没错,也没有忘记外祖母教导。只是当年顾家被人盯上,几近灭族。若不暂断关系,恐怕临安王府就会是下一个顾家。” “娇娇和兄长自知年幼,力量微薄,难以与贼子抗衡,又岂能将王府拉入漩涡。” “当时的情况,谢氏选择明哲保身,按兵不动,方为上策。” 老夫人回头看向跪在蒲团上的顾娇,声音颤抖的质问:“所以,你便寄来一封信,与你的至亲断绝关系?” “你可知,谢氏宁愿与你们共覆灭,也不愿眼睁睁看着你兄妹二人,苦苦挣扎。” 顾娇泪如雨注,精美的脸上此时满是泪痕,“我知道,我都知道。幸而有舅舅一直在暗中帮扶,不然我和哥哥早就撑不住了。” “其实,当初寄出那封信后,娇娇便已后悔。只是,深怕外祖母和舅舅姨母深陷险境,所以强忍着思念,不与你们联系。” “外祖母,您没有亲历当年漠城一战,您不知道背后之人有多阴狠,每每忆起往事,娇娇时常深感心悸。” 老夫人此时眼眶微红,再没有了刚开始的冷漠疏离,平日庄严肃穆的老夫人此刻仿佛是寻回了亲儿一般,暗自垂泪。 顾娇起身抱住老夫人:“外祖母,娇娇累了。我本以为只要顾家暂避锋芒,那人迟早会给顾家一条生路。但三年了,背后之人始终不肯放手。” “既如此,娇娇决意与之一搏,不再躲避。” 老夫人轻拍怀里的顾娇,安慰道:“你终于想明白了。放心,临安王府永远是你的依靠。你想做什么就放手去做,不必再藏拙。” “谢外祖母。” 老夫人扶起顾娇,“好了,擦干你的眼泪,随我去正厅,是时候让他们看看,我李璃的外孙女了。” 临安王府后花园,李潜坐在亭中,旁边的谢砚之陪在一边,两人沉默不语,各怀心思。 李潜拿起茶壶给谢砚之添新茶:“舅舅请。” 谢砚之并未接下,俊眉微皱,周身清冷,刚才的喜悦不过是只对顾娇罢了。 李潜见状,这新任临安王果真如传闻那般清冷出尘,他虽为帝王,但平日里表现出的冷漠,不过是为了树立威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