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受不了这种死寂到压抑的气氛,我抱了琵琶,想要再为叶倾弹唱一曲。而我刚弾了一个音,他就出来了。与往常不同,他这次打断了我的弹奏。 他怔怔地望着女子离去的方向,眼中依约有几分惘然苍凉之意。而那感情只持续了一瞬,就如小石击水,泛起了丝微涟漪,但转瞬便化为了一汪平淡如镜的清泓了。 我默默地想了想,还是走上前去,“庄主你还好吧。” 叶倾转过头来,嘴角露出一丝微笑,目光却平静到冷漠,“无碍,你不必担心。” 见他如此,我心中有些凄然,终究忍不住道:“若有什么烦心事,可以说给我听,虽然······虽然我并不知道你们的过往,也不了解你的过去。”我说完才意识到自己说了怎样唐突的话。我并不是那种喜爱探人私隐的人,却不知为何对眼前这个才识没几天的人充满好奇,忍不住想要去了解他的过去。 叶倾笑容微滞,但很快恢复了温和,语气透着几分无可奈何,“竟被你看出来了,我有这么不加掩饰吗?” 我听了,有些不知所措,抬头正对上了他温和的目光,顿时放松下来。 他默了半响,终于开始讲述他的故事。但那神态,那语调却像是说着一件与他无关紧要的事。 那时,我在想一个人怎么可以用这么平淡的语调,诉说自己生命中刻骨铭心的片段。直到很久很久以后,我才知道,在经历了痛苦的侵袭之后,人总会得到一种难能可贵的平静,使他能够以最平静的姿态来追忆过去。记忆已被时间淡漠,因而那种感觉并不像当初如心头刺那般深刻,分明,而是慢慢沉淀于心底,逐渐渗透于骨骼之中,虽不汹涌澎湃,却也黯然销魂。 “大约是八年前,我第一次遇见她的时候,她还是你这般大的年纪。那一天,我乘车回府,途中便听到了她的琴声,正弹着那首《黍离》,琴声凄然,如泣如诉,在空中慢慢地浸染而来,诉说着游子思乡之情,竟比我听过的所有丝竹雅乐还要动人,我不由怆然,顿生共鸣。” “我是叶家独子,未来的家主,身份尊贵多为人所歆羡,但他们不知我从未有过家的归宿感。生在叶家,从一开始你就与之签订了契约,你必须拥有它所要求的一切,杀伐决断,心狠手辣,冷酷无情你一样都不能缺少,而它会许你至高无上的地位和享不尽的富贵荣华。” “但这并不是我想要的,我所真正渴望的却在这琴声中听见了。那是有着灵魂的一曲,尽管只是由最普通的琵琶奏出,尽管只是简单平和的曲调。相比之下,我在山庄中听到的那些管弦呕哑却似身着华服的木偶,表面虽是华丽恢宏但终究是缺乏真情。” “于是我停了车,透过车窗向外望去,正看见了她。” “当时她身着了一袭洗得发白的素衣,不施粉黛,乌黑的长发轻轻地绾起,发间簪了一朵樱花。她手抱着一把破旧的琵琶,坐在街边弾唱着。” “那一年北方战乱,她跟着父母南下逃难,然而在途中,她爹娘却病死了,只留她一个人孤苦伶仃,在外漂泊。虽是遭此变故,她却不像其他的灾民,蓬头垢面,狼狈不堪,每天依旧梳洗干净,上街卖唱。” “我吩咐了侍卫,让他把她请入府内。她自然是来了,还是抱着那把破旧的琵琶,我的侍从想为她换一把,却被她拒绝了。” “她走过来把我吩咐给的银子搁在了桌上。” “我有些诧异,问:‘为什么?你卖唱难道不是为了钱。’” “她抬起头直视我,如水的眸子平淡无波,却隐约带着不可小觑的傲气,‘我弹琴卖唱是为了钱,为了生存,但真正的曲子只为知音人而弾。不是供你们这些纨绔子弟取乐消遣的。’” “我愣住了,以往我给那些歌姬乐伎赏银,他们总是带着几分惶恐,几分欣喜地接下,我当时也是少不更事的年纪,以为所有人都应如此待我。” “待我回过神来,她已转身头也不回的离去了。 “四下很静,在场每个人都屏住了呼吸。我的侍卫墨跟了上去,我立刻叫住了他。我知道,如果我不叫住他,那个姑娘定是活不过当晚。因为在临川郡,没有人敢拒绝叶家,更没有人敢违背叶家少主人的旨意。” 这便是他们的初遇。我听着他的讲述,心中竟有几分激动莫名。语言太过苍白,我只恨自己不能身临其境。但这一切就像乐曲,虽只有那几个简单的音调,但是却不难就着这曲子,做一番想象。 后来,叶倾当然又去找了那个女子。据叶倾讲,那一日下着淅沥小雨,街上人很少,她坐在街边,依旧是不施粉黛,清清淡淡的样子,抱了她破旧的琵琶在街边坐着。 见叶倾来了她便起身往旁边挪了一步,扭过头来,微微蹙眉,“怎么又是你,都说了我虽是卖唱,可也不是供你们这些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