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也不休息,并排坐着翻看两卷《金针要术》。 穆晋安头一次看得如此认真,当初发现包袱了多了这么个东西,料想是救她的时候留下的,随手翻了几页看出来是医书,那时一门心思扑在西北军里,又不识得是魏家的东西便匆匆往箱子底下一压,直到后来与王大夫相识,他手上会些针扎之法,想着空放着无益,莫如借他翻看,也好造福军中将士。 回来后他已经听说了安秋鹜用金针给将士们解毒的事,王大夫更是找他说明当时险况,与他道明其中原委。 他有些惶然地抬头去看,女子凝着细细的眉,埋首在书籍里,烛火晃动间衬着她面庞如晕在霞光里的璞玉,散发着淡淡的光茫。 “对不起。” 安秋鹜没有抬头,轻声问道:“什么?” “没有经过你的允许就把书拿给王大夫看,是我的过错,等回了京都我想亲自去魏太医牌位前上柱香,请他宽恕。” 原来是为这个。 安秋鹜摩挲着这两天快被她翻出个花来的下卷。 上卷在她手里,这十年间时常拿出来翻阅,对此物她已是爱惜至极,却还是难免翘边沾上点污迹,但下卷保存极好,有些地方甚至能看出翻看之人特意用硬物压过,一页页翻过去犹如当年父亲亲自传授她针法时的触感。 她抬头展颜一笑,郑重道:“魏家有祖训,家主医术传嫡子嫡孙,金针之法不外传。母亲就养育了我这么一个女儿,父母恩爱父亲不愿休妻另娶,更不愿纳妾生子,所以每年开祠堂承恩家训的时候,父亲会试着偷偷带我进去,他说这是他的女儿是他的骨血,一样可以传授医术,继承金针之法。” “可是那些族老叔伯不同意,父亲是一族之长,不能犯众怒,便只能每次等人都走完了再悄悄带我从小门进去,单独带我上香祝祷。父亲说,医术造福芸芸众生,不能被规矩和男女之别所困,若有人诚心求学,吾辈考察其品德授以其术,便可造福更多被病魔困顿的人。父亲的话,我一直都觉得很对,王大夫是个很负责的医者,所以你不用说对不起,我父亲也不会怪你。” 这些话憋在她心里很久了。 正因为父亲一生立志在魏家医术上有所大成,更是一心想革除家族弊病,让魏家医术金针之法能被更多的人学去,或是偏如西北,或是远如重洋,只有让这世间有更多医术精湛的医者,才能保证这世间没有那么多病痛折磨。 医术精湛的医者可以不分男女,可以是宫中的太医,同样也可以是走街串巷奔走于田坎乡间的铃医。 魏家医术执一家之长,愿惠及万民。 这是父亲刻在书房案几上的小字,小时候或许还不太懂只知道攀在父亲膝头用手指一点点去临摹,后来懂了,却早已物是人非。 正因知道父亲的为人和志向,所以安秋鹜从来都不信明黄的圣旨下,轻飘飘的一句‘不尊君父,有谋逆之心’便诛杀魏家满门。 回忆之色涌上心头,她不免露出几分哀戚,穆晋安揽着她无声安慰。 他虽失去父亲,但母亲尚在,穆家一族尚在,哪怕常年不得回京,母亲和舅舅时常也会往西北寄来东西。 他比安秋鹜幸运的多。 他把她紧紧地嵌在怀里,“别急,等西北事毕,我们便回京都找那些人讨回公道。” 安秋鹜点了点头,她指尖点着两本翻到一半的书籍,心中渐渐有了个想法。 —— 这次是急行军,兵分两路,一路诱敌深入,一路伏击。 为了让鞑靼人坚信昭毅将军确实出了事,安虎领了诱敌的任务。 帐下的亲随都劝他不要去,西北军里随便挑个将领都能胜任此事,无须他老亲自上阵。 都被安虎一一驳了回去。 西北军与鞑靼交战数年,互相都有了解,稍不注意便会露出破绽。 听说斋索陀病重,但对哪个儿子继位一直都没有下决断,如今斋顿的几位兄长为了这份天大的军功,不惜领兵来犯,安虎不会错过这么好的机会的。 要做就要做的万无一失。 年轻时候的铠甲又被他拿了出来,挥退左右亲自穿戴,多年没有碰一上手却如日常所用之物般熟悉。 他挥着手里像是长高了些的长矛,兵器在手里翻腾,弯腰侧刺,踏足横扫,依稀还是当年的模样。 “祖父。” 帘子被掀开,祖孙相视而笑。 “这是我出京时求的平安符,祖父带上吧,可保平安的。” 平安符露出一角黄纸,眼熟的很,安虎接过揣进怀里,他慈爱地看着她,“他们都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