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军出征,督军还是诚阳侯这样的勋贵,京都的街坊茶市又热闹起来。 前些天还在议论纷纷将军府与侯府联姻的事这些天倒销声匿迹,没什么人在意。这倒也是,太平盛世时这些可以当作闲来无事的谈资,如今鞑靼都攻破永宁朝的边关谁还有闲心去管这些勋贵谁和谁联姻! 香茗居是京都有名的茶楼。 堂下的说书人醒木一响折扇一开,从他嘴里讲出来的逸闻杂事可以让人捧着茶盏嗑着瓜子听上一整天。 “要说这西北秋山道,那可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险关,更有那银袍小将持方天画戟坐镇关门...” 讲一回,四下围坐的客官便齐声喝彩。 二楼是个回字形的长廊,长廊一侧分布着大大小小的雅间。有人推门而出朝着堂下高台上坐着的说书人扔下几块银锭,鼓掌喝彩道:“说得好!就照着这么说!” 那是个着褐色夹袄的仆人。 说书人见他出手大方,喜笑颜开地朝上一拱手,接着滔滔不绝。 仆人扔下银锭转身进了身后的厢房,房中临窗坐着两人,年纪尚轻的这人挽着袖子正冲点茶汤,茶盏在他的手中浮起一层淡青色的茶面。 他双手捧着茶盏往对面那人面前一递:“义父,喝茶。” 男子声音冷淡,听不出其中什么情绪。 被唤坐义父的人手指点着面前的几案,愣是让那盏茶举了片刻才缓慢伸手接过,他低头啜饮,唇齿间流转,半晌才开口:“茶是好茶,你的手艺却大不如前。” 年轻人如玉的面庞依旧冷淡,手却不停重新拿起茶筅和茶盏想再冲点一盏。 对面之人戴了半张面具看不清面容,没有出声阻止也没有说好,只起身立在窗前看着楼下来往的行人。 香茗居位置极好,毗邻万福街和正德街交汇之处,楼下来往不是坊市的商贩就是达官贵人,熙熙攘攘热闹不绝。 “再过两日,安虎就要遵圣旨打马从长街而过,到时候我就站在这楼上,看看这位修道多年的老侯爷是否风采依旧!”他说得极为自然,举起右手一挥仿佛已经在作别,“无期,太医院我已经打过招呼了,那日你是跟着军医的队伍呢?还是驱马于世子爷身后?” 不待严无期说话,他又接着道:“就跟着诚阳侯父子吧。像你这么年轻的正五品官员可不能和那些大老粗为伍。不过,你得帮义父盯着他们,也要帮你洪堡爷爷盯着他们,盯着这父子二人是如何与怀王往来又是如何与穆晋安狼狈为奸!” 严无期手里的茶筅挥出了残影,与茶盏杯壁却没有发出一丝声响,“义父,侯府与将军府结为姻亲不正是你想看到的结果。况且这门亲事,宫里也并没有说什么,就算这翁婿亲近也是人之常情。” 那人不以为然,“非也非也,宫里不说什么不代表什么想法都没有,你没看见洪堡如今正洋洋得意,一个没根的内侍当了三军统帅,真以为自己可以平步青云了!” 这人两次提起洪堡,严无期手里的茶筅挥得更快了,仿佛要甩断手腕。 那人回头瞧他一眼,嗤笑道:“是了,我倒忘了你不喜我提他。想必被他压在身下的滋味不好受吧!” “哐当!”茶盏从手中脱落,砸在地上发出清脆响声。一直呆立在身后的仆从忙走过来收拾。 严无期眼中的厌恶就如他人一样,冰冷死寂。 他嘴唇泛白,玉色的面容蒙上一层寒霜。 他抖着手重新拿过一只茶盏,这一次茶筅刮在杯壁上,声音刺耳杂乱。 那人无声地勾了勾唇,“无期,你什么都一点就通,唯独喜怒不形于色这一点永远都学不会。” 严无期没有抬头,他视线专注在茶盏中,“义父是无期的再生父母,无期在您面前不需要喜怒不形于色。” 一个人若真的能做到此便不能被人轻易窥探到内心的想法,这样的人极不容易被掌控。 那人的笑意更深了,“也好,你又不上朝奏事的确不需要这种本事。” 他按住严无期手中的杯盏,轻轻地端起放在鼻子下一嗅,“跟着他们去吧,去看看西北如今的惨状,西北军是如何地骁勇,再看看那没根的东西离了京都离了大崇殿又是如何犯蠢的。” 他唇边始终含着笑意,仿佛只是好友相聚聊的正欢。 “再去找找魏乙所著的那本《金针要术》。” 严无期终于抬起头目光深幽,“我们要找的东西真的在西北吗?” 那人撩起衣摆坐了下来,“当然。不是你告诉侯府二姑娘金针之术出现在西北军中,如今怎么自己倒起了疑惑。” 严无期